用完饭, 众人又移步听戏, 筱庆班的戏自然是听的众人打赏不断, 有不愿意听戏的, 若薇也安排打叶子牌,马吊、投壶等等。
晚宴更是把杂耍百戏请到台上, 一边用饭,一边欣赏,可谓欢声笑语不断,一切都井井有条,丝毫没有错漏之处。
即便是丫鬟偶有摔碎杯碟之处,也是迅速清理好,不会让人觉得突兀的跟菜市场似的。
冯氏在旁看着,那颗吊着的心,总算是能放下来了。她想女儿刚接手就办的这么好,日后等她真的站稳脚跟,肯定会更轻车熟路的,这样也好,人的脑子只有越用才越活,冯氏都想问问若薇,怎么办的这般好的。
只可惜,今日若薇太忙了,都没空和自己这个母亲说话。
韩氏倒是有机会和母亲韩夫人和嫂嫂说话,她现在不管家,韩家人也想看看海哥儿。诚然,韩氏的确佩服母亲,他父亲也是妾侍不少,但母亲极有手段,韩家的孩子如今都是从韩夫人肚子里生出来的。
此时,韩夫人看着海哥儿,怜爱不已,又对韩氏道:“海哥儿这个年纪,没一两年就要开蒙了,正好你也抓紧再怀一个是正经。你那个弟妹我看并不聪明,她本来年纪就小,腰肢纤细,生育比旁人艰难,还这么劳心劳力的,恐怕对生育不力。你可不能跟她似的,要先把自己的身子顾好。”
韩氏点头:“这事儿我明白,没想到她才进门几天啊,性子就这样好强还自以为自己聪明呢。管家最容易耗损身体,尤其是过年这样的时候,去年我过年忙的腿都细了一圈,躺了好几天身体才缓过来,她呀,还是太年轻。”
其实现在管家很有可能是靖海侯夫人想抬举二房,韩夫人叹了一口气:“你婆婆平日看起来云淡风轻,没想到这么偏心老二家的,你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还有你家中这两个妾,可还安分?”
“她们就是张狂,也不敢在我这里狂。”韩氏在这方面还是很有自信的,妻妾之分犹如天堑,不可逾越。
韩夫人见海哥儿昏昏欲睡,把他放在床上,又看了韩氏一眼:“也不要轻敌,越是从底下拼上来的越有一种韧劲,脚底上都是刀尖,不敢有错。”
韩氏无奈点头:“知道了。说起来,我那二弟和弟妹感情倒是很好,我就想着她若有了身孕,二弟房里肯定放人的,如今爱的越深,日后怕是越痛苦。”
她的心里也终于有些觉得痛快了,感情,感情是最没用的。
女子只要有正妻的地位,有子嗣,有管家权,那比什么都强。
韩夫人也觉得女儿有些走火入魔了,她对韩氏道:“管家是小事儿,也不要争一时,最重要的是名位。若是姑爷早立世子,这府里的人谁不来巴结未来主子?”
这个道理韩氏如何不知道,她看向韩夫人:“娘,您说的我何尝不知。可是这立世子,也不是我们说了算啊。”
外头的事情韩氏也插不上手,再者,这家里公婆也不是吃素的。
想想她的婆母一个妾居然能把正室和正室子女全部赶走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现在有人告诉她海棠将来会取而代之,她的海哥儿会被赶走,她肯定会觉得是天方夜谭。
可现实上她婆母就真的实现了,也不是小妾做派,反而在家中一幅菩萨面容,上得丈夫疼爱,下得下人们夸赞,连她的儿子们也是个个出色,自己夫君不必说,就说小叔子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靖海侯府才能如此受到瞩目,谁都想急迫脑袋嫁进来。
韩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我知晓你这位小叔子,是个主意很大的人,我记得当初你婆母要为他说亲时,他曾经说过‘终身大事,虽系父母主之,还须我自拣择’。这样的人在婚事上都如此,恐怕在别的事情上极其自傲,这个世子之位,他肯定是志在必得。”
“娘,不必说这些,有人比我们更恨他呢。”韩氏阻止韩夫人再说了,又往外看了看,她也要去侍奉婆母身边了。
韩夫人只好停下话头,又和韩氏一起过去,她们母女在路上还偶遇了刘寂,见他头戴紫金冠,二龙抢珠抹额,一派贵公子的模样,正翩然行礼。
“韩老夫人,大嫂好。”
韩夫人道:“原来是你,这这个时候该开席了,你往哪儿去?”
刘寂笑道:“刚处理了一件小事,等会儿再过去。”
……
这件小事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韩夫人一直没想清楚,但她们是客,不好久留。再看杜夫人,也上了马车,她就不多想,直接上了马车。
而宴毕之后,若薇又服侍胡老太君歇息,让翠茹添香和各处管事妈妈们让下人把杯碟碗筷洗好后放好,不能随意打碎,再有各处烛火,二门的吉祥缸都得保持不结冰……
晚上回到韶光居,刘寂已然回来了,若薇看到他,就仿佛真的见到了亲人似的跑了过来。
“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办好了,放心,那个祸胎总跑不过那几个,我已经告诉我爹了。”刘寂也没想到居然是刘宣这个狗东西。
刘宣之母原本是胡老太君身边奶母的孙女,在靖海侯失势后,虽然她们跟着王氏过活,可她家里人都跟着老太爷过活,靖海侯复了爵位之后,他们也都以侯府老人身份身居要职。这次替刘宣办事的,正是他母舅,虽然做的隐蔽,可刘寂是何等人?锦衣卫出身,这点小把戏他怎么不知道。
若薇听他说起经过,垂眸了一会儿,又看着他道:“今日那模子断了,我去厨房逼那婆子拿出另外一幅,处理完之后碰到了刘宣,他……”
刘寂瞬间看向她,立马站了起来,脸色突然大变:“怎么?他敢如何?”
若非若薇那么相信刘寂,也不敢告诉他,见刘寂如此,她拉着他坐下:“你不能生气,咱们得想想谁给他的狗胆包天?他只是言语轻佻,想拦住我,被我厉声阻止后,他就不敢了。他不过是旁支庶出,既无官职,家业也被他败的都没了,就是他舅舅又凭什么被他说动?”
“那就是刘宏。”刘寂瞬间连杀心都起了。
若薇却按住他:“你不要冲动,也不要觉得暗中把这些人怎么样,好歹还有你父亲在。”
刘寂挥手:“此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我的主意。”要一个人生不容易,要一个人死于他而言还是很容易的,再者,他这次如果不下杀招,恐怕刘宏还真以为他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若薇却拦住他:“依我以前的性格,这种人敢对我起不轨之心,我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可是现在我的想法变了,不是我软弱,而是为了你。我知道,你是想着那个位置的,就像今日无论是姑母还是韩家人,都觉得我是次媳,不配管家。所以,咱们俩都得忍下这口气,否则,你痛下杀手,那就成了残害兄弟的人?原本是他们不仁,却变成了我们不义,你父亲是何等聪颖的人,你做了什么别人寻不着破绽,难道他会不知道吗?”
从来没有人对刘寂说这些,刘寂虽然有父母疼爱,可在世子之位上一直被吊着,还得靠他去努力去争。明明,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若薇虽然是才嫁过来的,但他很清楚,若薇是个要强的人,绝对不是那等懦弱软弱的人,她让自己忍,何尝不是她自己也在忍。
刘寂看向她:“可是这样,你就是最受委屈的,不能这般,那我不就是窝囊废了吗?”
若薇笑着快速摇头:“我不是把他吓走了吗?再说了,这次也趁机能拔走一些钉子,也未必不是好事。再有,刘宣那儿就像你说的背后也有刘宏,用这件事情趁机把这二人都拔除,日后你大哥还要用刘宏来显示兄友弟恭来踩你,那也不能了。再说,日后等你的世子之位到手,你为刀俎,他们是鱼肉,还不是任由你宰割?”
说完,若薇一直看着刘寂,看着他眉头紧锁到松开,她才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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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海侯正在泡脚,他和袁氏道:“这年纪大了,愈发不喜欢交际应酬,听了几日的酒,可真是累的紧,我是不耐烦的。”
“我倒是还好,主要是寂哥儿媳妇安排的好,昨儿晚上咱们听的是时下最兴的曲儿,今儿晚上看的是百戏,每日都不同,倒是新鲜。”袁氏笑道。
靖海侯看着她道:“我听说今日做松鹤延年的模子突然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