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莲心站的远远的,心里有些发寒,她可是刚跟姐妹们炫耀过,他们将她捧到了虚荣的至高点,如今若是再出事,她必定会比从前还要低微。“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家的煎饼摊子,早就不能在开了,你在外边炫耀,合该招人笑话,耻笑。”夏大志也是气的身上发抖,城里的事,传到乡里是还需要些时日的,本来是没有人知道那个摊子是他开的,如今夏莲心再这样一说,必定十里八乡的人都要看不起他。不是看不起他生意失败,而是看不起他跟侄女抢饭。
夏莲心直接就愣在了原地,竟半分都动弹不得,“不是卖的挺好的,怎么就卖不下去了?这样下去,我们家不得饿死?爹你得想想办法啊。”夏大志黑着脸,想起来刚刚发生什么事情,更是没什么好气。“我自是知道的,若不是因为夏薇薇,咱们家的煎饼摊子必定能长长久久,没想到这么小的丫头片子,心里藏这么多鬼点子。”夏莲心一听,心里也是愤怒,不知道夏薇薇跟他们是有什么仇,竟处处与他们作对,如今更是连条生路都不给他们留,越想越悲愤,小脸上染上一层酡红。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从前倒还好,如今就更过分了,这十里八乡的街坊,还有远居高堂的知府大人,真是叫鬼迷了心窍。”夏大志用手撑着额头,无力感在这时候全都涌上去,感到莫名的绝望。
“你也给我老实一点,别老出去给我惹事情,你哥哥那应该还有些银两,我回头向他要点过来,看看能否撑过这段时间,其他的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
夏莲心微微握紧拳头,心里对夏薇薇恨的牙痒痒,若不是她,他们家也不用遭这份罪,她也可以穿上好衣服,吃上好东西,身边的那群姑娘也都能捧着自己,虽然不至于锦衣玉食,但最起码的温饱不必再愁,如今还要去问在外读书的兄长要钱,可兄长也不过是个小小书生连自己都养不活,城里的开销那样大,夏成远估计如今手头也不会有多宽裕。“哥哥手里还会有钱么?”
“上次拿走那么多银两,我又给他寄过去不少,我就不信那个败家玩意儿能这么败家。”夏大志气的胸口起起伏伏,其实她心里也是没有底的,夏成远有多败家他也知道,可是人总得给自己一个希望不是?再说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了那么多,穷困能使人发疯,而饥饿更能致人于死地。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如今就连那一亩三分地都荒了。没有什么生计,他也无能为力。
就像是做的一场梦,梦里边端的是个热闹,端的是个富贵,端的是个吃穿不愁,可这梦终究也是梦,一夜的时间,足以让他梦酣,可是这梦也醒的快,梦醒过来,睁开眼还是家徒四壁,让他为一家人的温饱发愁。他开始无限的幻想,如果这梦能一直做下去该有多好。
再一抬头,看着夏莲心一副天真的样子,觉得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蠢笨的女儿,徒有漂亮的外表,心里确实没半点考量,瞪着夏莲心张口就骂,“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吃闲饭的女儿,你就不能跟微微学学么?这么小就能养家糊口,你呢,你能干嘛?除了伸手问我要钱,你还能干什么?早知道这样,你娘把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掐死,吃闲饭的东西。”
夏莲心也不服气,虽然知道夏大志是在气头上,但还是不高兴,冲着夏大志就嚷嚷,“我怎么就成了吃闲饭的了?你们不就是心心念念的,想将我赶紧养大,好把我卖个好人家?我跟你们养的猪都什么区别?”
“呸,你个逆子,你怎么跟我说话呢,这话你也说的出口?”又摔出去一个茶杯,堪堪的擦过夏莲心的衣摆,夏莲心躲都不躲,笃定夏大志不敢真的对她做些什么。
“你敢说,我说的不对?真以为我是个傻子了?”秦香在外边就听到两父女再吵着,赶紧扔下手中的东西冲了进来,用手捂住夏莲心的嘴巴,小声的在夏莲心的耳边说,“你这是不想活了,惹急了他,他还真打的下去。”
夏大志在座上更是得意洋洋,仿佛有了威风八面的架势,在一开口,更是底气十足,“我就说,你们娘俩个都是吃闲饭的,平常什么活都不会干,一到了吃饭的时候,比谁吃的都多。这到了头,什么事都得靠我。如今我丢下面子,去找三房要钱。科室三房没什么良心,竟想眼睁睁的看着亲大哥一家饿死,你们能干什么呢,伸手要钱,张嘴吃饭,是不是太容易了?”
这歪曲事实的功力,也是足够让人叹为观止,这样,夏莲心和秦香也算是明白夏大志为什么这样气了,估计是到三房那吃了亏,生了气都撒在他们身上,他们是有多可悲,男人们看不到他们为这个家所做的努力,反而成了男人们的出气筒。
夏大志吼的声音是十分大的,他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亲弟弟不顾及兄弟情分,闺女妻子又不如别人家的挣钱,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儿子考上了秀才,也总是伸手向他要钱。他都不想让他再去读书了,可是到底是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回乡种地有分外可惜,无异乎前功尽弃。
可怜他还在外边养了一个小娘子,可家里的的正经的娘子都养不活,他现在手里没有半分的银子,都不好意思过去看那个外室,越想越悲愤,越想越难过,投胎是个技术活,他投胎的时候怎么就不看着点投,投个富贵人家,也不必再愁这些。
叹了口气,缓缓坐直,眼神归于空洞。他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者是该去做些什么,只是觉得没了希望,进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