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彤道:“你不信,我也不信。”
顾元奉道:“那不一样,我从小都听你的。”
纪云彤道:“你是听了,可你心里不是挺不服气的吗?”
顾元奉想说“我没有不服气”,又发现自己这几年确实对纪云彤处处管着自己的事很不满,一时没话可说了。
“那以后有事情我们商量着办,谁有道理就听谁的。”顾元奉道,“我不高兴了会告诉你,你不高兴了也告诉我。”
纪云彤伸手推他:“你一直这么抱着我,我现在不高兴了。”
顾元奉耳根一热,乖乖收回了困住她的手。
只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还留着环抱她的余温。
他就是想哄她早些成婚,到时候他就算天天亲她抱她,也不用挨她巴掌了。别的事全听她的,他一点都没有问题的。
纪云彤不知道顾元奉在那琢磨什么,只觉他脑子里肯定没想什么好东西。见夜色渐深,她说道:“该回去睡了。”
顾元奉马上提起灯笼给她照亮回去的路。
一直送她到房门口。
见顾元奉还往自己房里看了两眼,纪云彤没忍住踢了他一脚。
顾元奉吃痛地退后两步。
纪云彤进屋把门关得牢牢的。
顾元奉回到房里脱了鞋袜一看,左腿右腿的淤青很对称,一下是抱纪云彤时挨的,一下是刚才在纪云彤房门前挨的。
她不管下手还是下脚都是一点都不留情。
真是母老虎。
当初她习武和骑马还是他教的呢!
顾元奉暗自嘀咕了两句,最后安慰自己男儿大丈夫这点痛不算什么,收拾收拾睡下了。
接下来几日一行人还是待在苏州,纪云彤遍阅各家藏书,对于何家所藏的《乐游苑纪事》如何印刷已经有了初步想法。
也就是记载永乐公主身边女官记录她生平逸事的那篇书稿。
这是打响彤载堂名声的第一本书,决定了接下来能不能收到足够多的优质稿件,所以纪云彤觉得自己再怎么用心都不为过。
回金陵的路上,纪云彤除了陪建阳长公主说话,就是跟何菁、许淑娴一起商量书稿的版式该如何设计。许淑娴虽不像何菁这样专门深入了解过雕版怎么搞,但她读的书多,能给的意见也多,一路聊下来三个女孩儿都兴致盎然。
哪怕何菁不能说话,脸上的笑意也明显越来越多。
偶尔商量出好的想法来了,还会拿去和建阳长公主讨论讨论。
顾元奉就没那么快活了,他不得不陪着顾父和柳二郎下棋,不时瞅两眼和别人聊得颇开怀的纪云彤。
眼看纪云彤一次都没注意到他偷偷看过去,顾元奉心里又开始酸溜溜了。
可惜纪云彤身边围着两个女孩儿,他就算想找借口凑过去找纪云彤玩都没法挨着她,只能郁闷地和柳二郎他们聊天对弈。
唯一比较值得宽慰的是柳文安留在了苏州,应修齐又要陪着应先生去别的地方访友,相当于他一下子甩掉了两个情敌!
顾元奉就这么时而欢喜、时而憋闷地熬到了船只靠岸。
纪云彤坐了这么久的船,也觉得有些乏了,径直跟着顾元奉跳下船舒展筋骨。
两人正很没形象地捏捏脖子踢踢腿,就见不远处走来个不算陌生的身影。
居然是挺久没见的陆骥。
纪云彤先注意到他,笑着喊了声“陆世兄”。
陆骥有公务在身,听了这声招呼后朝着纪云彤点点头便算是回应了。
顾元奉还是有点怵陆骥,想到自己被关过一个时辰就有点牙痒。他凑到纪云彤旁边酸不溜秋地说道:“左一个柳贤兄,右一个陆世兄,你怎么不喊我一声哥哥。”
纪云彤听后冷笑:“好啊,我喊你哥哥,你喊我妹妹,以后我们当兄妹得了。”
顾元奉被纪云彤噎得没话说了。
这话可不能叫他娘听见,要不然说不定他们真成兄妹了。
这时其他人也都下了船,顾父也注意到刚才经过的陆骥,与建阳长公主说道:“那便是陆家那孩子了,他祖父与阿彤祖父交情不错。”
建阳长公主道:“瞧着是很不错的青年才俊。”
顾元奉在旁听得哼了一声。
顾父横他一眼。
顾元奉这才想到自己打架斗殴打进城南兵马司的事他娘不知道呢,立刻不敢再哼唧了。
与许淑娴她们分别以后,建阳长公主想起自己不久前那份名册里看到过陆骥的名字,不由和顾父讨论起来:“他还没成婚吧,怎么耽误的?”
顾父道:“前头订过两次婚,都是面没见上对方人就没了,许多人都说他命硬克亲。他父亲出意外没了,这传言就更盛了。虽是些无稽之谈,可讲究这些的人家大都不敢把女儿嫁他了,偏他自己又是个面冷的,婚事就更不好说了。”
时人成婚要么是利益联姻,要么是在自己相熟的人家里找。
许多地方把公婆称作“舅姑”也是这个原因,女儿大多是嫁给表哥,很多时候她们的公婆可不就是自家舅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