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火炮将来会改变天下,但一时半会,此物产量不多,十分稀少,不可能遍及天下,但十几年后,便说不准了,”萧君泽解释道,“可我们说的是这两年,主功之事,还要交给军阵。”
桓轩表示受教。
萧君泽又讲起草原动荡,他们俩可以做什么——当然是获得人口,如他所料不差,草原异动,必然会引朝廷出兵镇压,甚至因为北魏国中各地都在兴建工坊,需要奴婢,草原诸部便是最好的来源。
只要在朝廷中稍微打通关系,便能获得、咳,是解救大量奴隶,到时自然能壮大队伍。
……
这些也早萧君泽将要做的安排,他此次去襄阳,必然也停留不了多久,南国还需要他来镇住。
他需要回去南朝,把朝廷的官制再做修改,让各大世家相互制衡,如此,才能维持北南两国皆是安宁的假像。
当然,还有最重要一点。
“……若我所料不差,南北两朝,自此以后,都会大兴佛教,”萧君泽幽幽道,“佛家之说,教人忍耐,安于现状,求得来生,慰及心灵,若是世道黑暗,求佛教之人必然如长江之水一般,滔滔不绝。”
贺欢也是拜过佛的,疑惑问:“公子,这样,难道不好么?”
“所以的事情,都过犹不及,”萧君泽叹息道,“佛教僧尼,不事生产,不服丁役,却耗费钱财、人丁,出家的人的多了,在家的人便在少了,但是,朝廷的用度却只会多不会少,多出的那些税赋、摇役,又会是哪些人承担呢?”
贺欢和桓轩几乎同时皱紧了眉头,后者更是道:“可是,若是朝廷苛政于未出家的庶民,岂不是又要逼得那些不想出家的人去出家?”
“正是如此,”萧君泽微笑道,“所以,你以为太武帝为何要灭佛?”
“那便又是一场天下动荡?”贺欢心中有些恐慌,“北朝分明是兴盛之景啊。”
“他学了汉族门阀,当然要把南朝一岁一易主的传统一起学过来。”萧君泽倒是不急,“你们都是年轻俊杰,将来乱世,定会是你们崛起的阶梯。”
桓轩顿时脸红:“阿萧过誉了。”
贺欢则认真深思道:“所以,公子,刺史大人也有登基之志么?”
萧君泽微微挑眉,笑道:“算是吧,虽然皇位对他也不太重要。”
贺欢懂了,立刻道:“谢公子指点。”
萧君泽有些困了:“今天便讲到这里,有事明日再提。”
两人对视一眼,火花飞溅一息后,又飞快移开眼,各自收回目光,退出这座小院。
萧君泽轻轻吐了一口气,侧着身子,倒在铺有稻草的床榻上,将武器放在枕下,侧身躺下,闭上眼眸。
……
贺欢与桓轩走出房间后,几乎是立刻就抬手,一者出拳,一者架住对方的拳头。
两人在黑暗的台阶上扭打成一团,但都没有发出声音,不过桓轩这几年不说养尊处优,但亲自上阵厮杀的次数极少 ——毕竟,他是喜欢那种中原人的“谈笑间破敌”,而是金戈铁马,裹尸而还,所以和贺欢这种从小厮杀到大的同龄人打,不占优势。
但桓轩也有自己的韧性,那就再痛也要给对方一个教训,否则别人会以为自己好欺负,所以就算挨的奏更多,也死死咬住不放。
数十息后,两人都筋疲力尽地躺倒在湿冷的泥地上,望着天空皎洁的明月。
“他根本不喜欢你!”桓轩看着明月低声道,“你在纠缠什么?”
“他难道喜欢你了?”贺欢也看着天空,随手从旁边扯了根马尾,叼在嘴边,“我并未纠缠,只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罢了,其它的,并未多想。”
桓轩简单道:“胡扯!你就不是个只会旁观隐忍的。”
贺欢忍不住笑了一声,偏过头看向桓轩,道:“桓兄,朋友一场,我劝你一句,既然事不可为,那至少把自己心思收敛着些,莫要显出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反而让人困扰。”
桓轩一怔:“什么意思?”
他虽祖上是大族,但爱情观被山民影响甚深,只知道喜欢便要表明心意。
贺欢却没有再答,而是爬起来,拍了拍身上尘土,走出门去,他还要去给自己部将报声平安,同时也要告诉他们,暂时不用修城寨了,他找到一条新的出路。
桓轩爬起来,但爬到一半,便闷哼一声,继续倒在地上,他还需要缓缓,这胡狗,下手可真狠。
……
贺欢吹着口哨,乘着月色,举着火把,离开了,然后,又大半夜地,把自己部下重新带回了桓轩山寨。
桓轩大怒,禁止他们入寨。
贺欢也不纠结,就让人在山寨外驻扎,反正也就一两日的时间罢了。
如他所料,萧君泽住了一夜,便要贺欢陪他南下了,桓轩自然也跟在一起。
但在出门前,萧君泽看着贺欢脸上一点淤青,关切道:“你的脸怎么了?”
贺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先前和朋友切磋了一下,技不如人。”
萧君泽当然不会认为是他的部下对他动手,于是看了一眼桓轩,心中了然,伸手摸了摸他的伤处:“下次小心些。”
桓轩心中大怒,有心想说他打得我更重,我背上臀上都淤青了!
但,一抬头,便看到贺欢有些揶揄目光,顿时把牙都磨响了——终于知道这小子有多用心险恶,他总不能脱了裤子给阿萧看自己身上的伤处吧?
贺欢收回目光,有些小声地道:“是桓兄输了,他其实还要伤得重些。”
萧君泽于是看向桓轩,那疑问的目光一扫过来,他本能地把腰挺得笔直:“一派胡言,分明是你先躺下!”
萧君泽眉头紧皱,却一点不为他的武勇动容:“你们俩个,下次不许私下打架!”
贺欢认真点头:“你放心,这一路,我都听桓兄和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