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冯诞越发无奈,“罢了,反正我也管不了你,以后一个人,自己保重,真遇到危险,便早点回洛阳,至少,我还能护住你。”
元宏挑眉,看了一眼君泽。
君泽微笑点头,四目相对间,一切都在不言中。
于是元宏幽幽道:“他能遇到什么危险?谁遇到他才是危险,私事也说得差不多了,该说正事了。”
在刚刚,元宏已经得到承诺,就算君泽是南国帝王,在自己死后,依然会尽力庇护冯诞,这便足够了——毕竟阿诞的地位太高了,一但自己不在了,心善的阿诞在群狼环伺之中,他不放心。
萧君泽也点头:“好,但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正事。”
……
领土的事情,当然还是以淮河到襄阳为界,南北两国互市的城市,襄阳、钟离、汝南,外加青州。
南北两方每年相互送些贺礼,作为兄弟国间的往来。
但元宏却另外提出一个要求,他要大量的南国藏书——北方大乱了两百余年,衣冠南渡时,有份量的世家都带着藏书南下了,北国不说是文化荒漠,但肯定在藏书上是抵不过南国的。
“放心,”萧君泽道,“我回头让朝廷办一个印书局,凡是印的是四书五经,数术天文,农渔牧桑都给你印副本。”
元宏点头,又道:“那能把雕版也送一份?朕付钱便是。”
“成,但雕版的工匠要你来出。”萧君泽不纠结这点小事,在他眼里,南北都是华夏,不需要藏着掖着。
看萧君泽那么好说话,于是元宏便得寸进尺:“那自然还能派些大儒过来讲学?”
“随意,只要你能请动他们,我自然不会阻止。”萧君泽点头。
“那,南国士子,前来北国求官,你也不管?”元宏继续试探。
萧君泽笑出声来:“陛下以为南朝官多么,你愿意让他们入仕北朝,我绝不会有一点意见,你愿意的话,我把世族黄册给你一份,你照着这些世家门地给他们发聘任书,他们愿意便可自去。”
元宏轻咳一声:“玩笑而已,莫要当真。”
北魏的官职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是极品的才俊,他也是看不上的。
但他是真看出来了,君泽的确不会像自己这样中规中矩地治理天下,而准备大干一番,至于这对南朝是福是祸,便只有天知晓了——想到这,元宏甚至有些郁悴,自己改制、迁都、南征,已经是少有能折腾的皇帝了,结果和君泽一比,居然显得那么守规矩。
这上哪说理去?
说完这些,便没有什么好说的,元宏总不能对君泽再说那些“元魏乃华夏正统”这种争不出结果的话,便忍不住唠叨起家常。
“朕知晓治下豪强与你南朝时常暗通曲款,你收敛着些,莫要收留逃犯。”
“嗯,首恶可以归还贵国,但若有妻儿老小,便不要牵连了吧?”萧君泽问
“你想当好人?”元宏瞥他。
“陛下这话便不对了,什么叫当,我哪里不是好人?”萧君泽反驳。
“行了,草原诸胡,你也莫要再见……”
“那不行,我还指望他们给我牛马呢,”萧君泽笑道,“草原柔然崛起,高车、匈奴、氐羌皆有不稳之势,但隔着你,你不会担心我将来南北夹击吧?”
元宏叹息道:“你有这本事。”
萧君泽摇头:“我不会,入我华夏,便为华夏,元魏彬彬不异中华,将来便是分生死,那也是正统之争,也容不得诸胡南下。”
元宏目光一动,凝视着君泽。
萧君泽笑道:“陛下啊,若不是因此,臣何必为你效力那么多年?”
元宏朗笑起来:“不错,君泽,这天下知朕之人,你也算一个。”
说完,他又甚是遗憾:“可惜,君泽你要是位女子,若是能嫁给恪儿,生下子嗣,朕把皇帝之位传给你,就天下一统了。”
萧君泽想了一下,大摇其头:“不行,元恪长得不好看。”
魏知善听了半天瓜,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道:“四皇子元怿长得特别好看!”
可以生一个,生一个!
“住口,”萧君泽瞥了魏贵妃一眼,“人家才十三岁。”
……
双方结缔完盟约,各自盖上王印,元宏嫌弃完君泽的字还是没有长进,目光便落在那一角镶金的印玺上。
萧君泽将那方印放在元宏手上:“想看就看呗。”
“你倒是心大。”元宏把玩着这印,印玺比铜钱略大,被人摩挲过数百年,表面有着光滑的包浆,上有一个精致的龙钮,下方是阴刻的“受命于天,既受永昌”八字,没什么珠光宝气,看起来平平无奇。
他摸了一会,虽略有不舍,还是将玺印还给了君泽。
盟书一式两份,离开时,两人各带了一份走。
冯诞抱了一下阿弟,自此,便是分道扬镳……
当看到大船上走下来萧君泽全须全尾、无病无伤后,等在渡口的青蚨终于松了一口气。
萧衍倒是有些遗憾,没能围观到北魏皇帝的神情,只能听侍卫们稍后讲解,实在让人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