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萧君泽的要求下,这些人开始绞尽脑汁,思考着怎么处理。
……
襄阳城中,倒没有人心不安。
或者说,对于庶民小户来说,突然间天降横财也不为过。
“哎呀,咱家六口人,一天居然能有两升米,”城中,一名头发花白妇人捧着米袋,爱不释手,“平日里,谁家敢这样吃啊!”
身边,两个小孩正对着米袋,咬着手指,流着口水。
旁边的妇人已经早早清理好米缸:“这十天不需要上工,哪怕后边几日米粮少些,省着吃,也能熬过去了。”
“嗯,朝廷居然还送了一勺盐,”旁边汉子看着那大块的石盐,“早知道这北朝如此仁德,咱们早就开门迎接圣主了,哪用等到现在。”
旁边的篱笆上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正是邻居家的汉子:“老王,你家有多出的米么,可否卖我些,我拿老母鸡给你换。”
“你舍得?”院里汉子疑惑道,“那可是下蛋的鸡啊?”
“需要粮食,这没法出门,家里也找不得草籽、小虫、豆子,总能不能喂米吧?”隔壁的院里的汉子叹息道,“听说你家有病人,正好补一补啊。”
院中的男人沉默了一下:“换吧,咱家阿爹也不知能不能熬过去,吃点好的。”
……
襄阳城中,一处破旧屋宅,十几名大大小小的少年正聚集在一起。
“这城中分发米粮,却不给我们!”一个少年恨恨道,“说我们没有户籍!”
他们是流民,先前北方五郡大战时,他们往襄阳逃亡,一路与家人失散,没有钱财,在城中小偷小摸、偶尔乞讨为生,可是如今城中封禁,生生断了他们的活路。
“怎么办,桓老大也病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看着旁边的躺着的少年,少年脸上并不干净,高烧让他两颊通红,但清亮的眼眸微微睁着,也在听他们说话。
他们大多都染疫了,没办法,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虚弱的身体根本抵抗不了疫病。
“我会想办法把那位吏官引走,”躺着的少年勉强起身,他嗓子烧的沙哑,“你们抓紧时间,偷一袋粮,否则,咱们都活不过去。”
第98章 这是毒药
整个襄阳如今戒备禁严。
雍州刺史的部曲军卒随时都在巡逻,凡有随意游荡者,皆会被鞭挞后送回住处,还会扣去接下来几日的粮食。
但这些少年早就对襄阳城中大街小巷了如指掌——他们就是靠着两条腿,逃亡在大街小巷,阴沟狗洞之间。
那位为首的少年打起精神,吩咐着小弟们该怎么行事。
有的去观察巡逻的间隙,有的去引开人,有的去偷粮食,有的去找水源,还规划出如何逃跑。
当然,最重要还是找到粮食,这倒不难找,就在街坊口,隔一日,在坊口的小吏会按人头,将米袋丢入各家住户的院墙,但不许一个人伸头看——巡逻的军卒手上都拿着长杆,但凡在墙头看到脑袋,那就是当头一棒,没有半点折扣。
他们的目标也很朴实无华,就是出一两人趁天快黑时,去偷一袋米,惊动守粮的小吏,当他们追来时,其它人趁机拿上米粮,分头逃跑。
“记住,”那姓桓的少年咳嗽着,严肃警告他们,“中途要是逃不掉了,就立刻丢掉粮食,活命最为紧要,万万不能让人抓住,到时回来,拿到的吃食均一均,还能活着。”
小孩们纷纷点头。
桓老大还约定了新的汇合地点,因为他们行踪平时并没有隐藏,这处靠着城墙角,用草盖的小破屋很容易被人寻到。
新的位置定在不远处的马圈里,那里能掩盖气味,还能偷吃几把马的豆料,唯一不好,就是很容易被马踢到踩到。
确定分工手,桓老大闭上眼睛,积蓄了一点力气,勉强站起身:“天快黑了,咱们动身吧。”
这时,一个小孩子道:“老大,你病了,还是别去了吧,咱们要是放一把火,也能引开他们啊。”
桓老大笑了笑:“咱们哪来的火种,再说了,偷些粮食,被抓住也就毒打一顿,若是放火,怕是要被斩杀当场,走吧,我这病,再过两日,怕是爬都爬不起来了。”
他也是在救自己,若是自己成功,依靠威望,还能在重病时分到一口粥水,若是没有吃食,他难道还能指望这些自己都吃不饱的小弟弟来照顾自己么?
这种美梦,不作也罢。
于是,少年们趁着黄昏,悄悄出门,走到屋外,在一队士卒巡逻后,当先一人,先靠着墙壁,悄悄摸过去。
……
“抓住他!往哪跑!”
昏黄的街道上,少年头脑已经晕得几乎不能再思考,整个胸肺都似乎要炸掉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一但回不去,他就真回不去了。
最后的求生欲让他疯狂奔跑着,但他也明白,这不可能甩开身后的追兵,他对自己体力估计得太高了。
怎么办?
他的目光在周围的高大院墙上掠过,那是一丈多高的院墙,就算在健康时,他也别想轻易翻过去,更不要提如今他染疫在身,体力大不如前了。
思前想后,他决定冒一冒险,转过一处街角,他敲响了一个大院的角门。
这大户人家,角门一般都有门房,而他运气不错,几乎是两息后,门房便将门打开一条缝隙:“谁啊?”
少年却是用尽全身力气,用力将门撞开,怒道:“别碰我,我身上我疫病!”
门房大骇,一时退了三步,正要拿长长的门闩把这小儿打出去,这少年便已经顺着回廊,被假山遮蔽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