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察和顾双习坐上回家的车。进入秋冬季节,顾双习的手总是凉凉的,握在掌心,像一团潮湿柔软的云,随时酝酿着降雨。边察便把她的手握在掌心,犹恐暖得不够快,拿来常放在车上的毯子。将他们的手一齐裹了起来。
一面殷勤地问她:“双习身上冷吗?”
她想拒绝,但看出来,他不过是想借故和她亲热,回绝的话语便又被她咽了下去。顾双习很乖,自觉靠进边察怀中,主动将脸埋进他颈窝。
拥她在怀,边察的心情明显晴朗许多,只是每过一阵,总要低头去寻她的唇、要和她接吻。
顾双习一一应允了,甚至主动回应他,用双唇与舌尖去吮弄、挑逗他。边察的手搁在她腰后,轻轻地拍着她,直至一吻结束,他好似再也不愿忍耐,终于告诉她:“我很怕双习突然消失,就像你突然出现那样。”
他说:“我调查过你的背景信息,然后发现我什么都查不出来。你是在都柏德为我物色合适人选时,恰好出现在他面前,恰好符合我的需求。我只知道你年满十八,体内有欧罗巴血统,母语是凯尔特语。你来自哪里、你有哪些家人,这些我全都不知道。”
“但您只需知道我的年龄、我的性格,我符合您的要求,这样不就足够了吗?”顾双习柔柔地回答他,“那些未知的信息并不会影响我们的关系。”更不可能影响他的计划。
她没有明说,也知道边察不希望她明说:皇帝最要面子,要用光鲜亮丽的皮毛遮蔽底下的腌臢与伤疤,他可以利用所有人也欺骗所有人,却不容有人揭穿他的阳谋。
正如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利用顾双习、伤害顾双习,却不能接受她明确承认,她自己的“工具”地位。那样于他而言,就像是在打他的脸。
他满以为他的演技足够瞒天过海,至少也该唬住顾双习这资历尚浅的年轻女孩:他不允许自己败给她。
边察沉默一瞬,搁在她腰后的手掌贴上来,拢着她紧靠在他身上。
“但我根本不知道,你是怎样出现的,而你出现在我身边,又是为了什么。”他说,“如果……如果你真是带着任务来的,那么双习,你能不能答应我,即便有一天任务完成,你也不会离开我?”
顾双习没接话,而是安静地看着他。英明神武如皇帝,也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是多么的荒谬可笑。
倘若她的确身背任务,现在在他身边忍辱负重,那任务完成之时,自然是她离开之时。边察凭什么觉得,她会愿意留下来?
……尽管顾双习完全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穿越。她留在边察身边,也只是单纯的因为他绑住了她、困住了她。若是有朝一日,她如来时那般突然离去,那她当然会喜不自胜、庆幸自己逃离了魔窟。
至于边察的愿望和想法,她才不在乎。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顾双习不愿和边察起冲突,只好尽可能地顺着他来。她抬头去吻他的喉结,在他颈间呢喃道:“我在您身边,绝无其它目的……不论我们将迎来怎样的未来,我都不会离开您。”
她抬起左手,给他看那枚戒指:“您已经把这枚戒指送给了我,而我也收下了它,这难道不是如山铁证吗?证明我们已与彼此立誓,相伴此生、永不食言。”
她微笑,以深情温柔的形象:“……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意外的,边察没有说话,沉默地抱紧了她。
吻从她头顶落下,一路游弋至额头与鼻尖,绕过嘴唇、经过脖颈,直到他剥开她胸前那几粒纽扣,将唇瓣印在心脏外的那片肌肤上。心跳正缀在他的唇面上,鼻间尽是她周身的馨香。
“双习、我爱你。”他忽然说,“全世界我最爱你,我会把你的承诺记一辈子,即便你反悔,我也会用尽办法,将你留在我的身边。”
边察抚上她的大腿,不掺杂情色意味,只有审慎:“不论是给你戴上脚镣,还是干脆把你的腿打断。”
又握住她的手,缓慢而柔和地揉捏:“或者把四肢一起废掉,使你再也没有自理能力、只能仰仗着我生活。”
又蒙住她的眼睛,感受着她的睫毛扫过他的掌心的细腻触觉:“或者用药毒瞎你的眼睛,使你变成盲人,我会把你照顾得很好,你除了盲眼,不会再有别的遗憾。”
“但是那样,不就没有办法好好地陪伴您了吗?”
顾双习柔柔地回道。
她握住他的手掌,把它从她的眼上挪下来。她知道自己眼睛生得漂亮,也知道边察喜欢她的这双眼,她将这把武器运用自如:“把我的腿打断,我就没法陪着您散步;把我的四肢废掉,我就再也不能拥抱您;把我的眼睛毒瞎,我就无法像现在这样看见您……”
“那样的我,除了一息尚存,与死物又有什么区别?”她垂下眼睫,像泫然欲泣,“还是说,您就是喜欢与死物无异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