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子没放松的杨书妍此时看得聚精会神,自然也忽略了身后气氛凝重的谈话声。
手里拿着小番茄没有动的孟以楠冷不丁问道:“你没有告诉爸爸靖安提前出院了?”
闻言的人心里禁不住抖了下子,看向了姐姐,“我怕他们多想,没有提。”
“那靖安提前出院的原因是什么?”
姐姐的逼问令孟以栖第一次生了压迫感,她不晓得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以至于现在承受着逼迫性的审问。
“他强行办理了手续,我心里也始料未及,但这是我和靖安之间的事。”她不需要事无巨细地向姐姐坦白,她只需记住自己没有踩过界线。
“栖栖,这是你第一次避而不答我的问题。”孟以楠面露难以置信的脸色,也很快接受了眼前人的变化,因为有的人更加无法释怀她的做法。
“因为我不需要证明自己心虚。姐姐,你特意带宋小姐来我眼前,我晓得你是在提醒我不要明知故犯。”
被当面揭穿的孟以楠有了无地自容的神色,移开目光道:“实话与你说吧,不是宋小姐也会是别人,靖安的婚事迟早有一天落地。不谈老爷子是否能接受混乱的家庭关系,站在双方家人的角度里看待,你与靖安都不能自私地只顾及自己。”
她如果真的只为自己着想,或许早已经从了紧追不舍的人,何至于一次又一次压迫心内的不甘,像一个严厉打击批判自我的人,以至于有人才可以至高无上地来问责她。
“讲到底,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是吧?”孟以栖失望道。
“我只是对靖安那个誓不罢休的性子不放心。”孟以楠回过头来便撞见眼眶通红的人,才晓得自己前面那番话言重了,可再来补救安慰也显得虚假,倒不如坐实了铁面无情,“你的心软也不应该放在感情里。”
“那应该放在哪里合适?”孟以栖反问姐姐,直问得心虚的人失了还口的本能,她才口吻平静道:“姐姐,我从来不认为感情里心软会让自己万劫不复,相反,我有时候就是太过理性趋利避害,从前以为自己得到了完美的爱情,拿真心实意却换了一场教训。我的心软可以放在任何地方,却唯独不能置于心虚愧疚里,爱一个人并不可耻。”
“妈妈,你和小姨在讲什么呢?”杨书妍的动画片一集播放完毕,回头恰好撞见妈妈难堪又震惊的脸色。
“小姨在问妍妍哪天比赛,到时候若是得空可以陪你一起过去。”转眼,孟以栖换了个位置,坐到地毯上搂着外甥女调换动画片。
怀里的人闻言,两眼放光的那种高兴,“太好了,那小姨到时候是不是可以在场馆看我比赛了?”
“妍妍希望小姨到场吗?”
杨书妍可劲地点头,“当然了,我还希望哥哥到时候能不忙也过来,你们一起在观众席为我加油打气!”
“哥哥能不能去,小姨不清楚,但小姨答应过你的事一定办到,那天绝对会留出假期。”
“耶!”开心的小家伙手舞足蹈一阵子,急忙找来电话手表联系好久不见的哥哥,孟以栖竖耳坐在身侧聆听,对面男人的讲话声若即若离,没过几分钟通话戛然而止了。
书妍并不晓得哥哥的伤情,每天一心投入训练当中,孟以楠见女儿得到了肯定回复,兴致勃勃里更讲不出任何扫兴的话。
又歇了阵子,孟以楠借训练的由头带杨书妍先离开海棠湾,临走之际,她定定地望了眼厅里送别的人,那个因为一两句叮嘱而情绪慌张的人此刻安之若素,这副问心无愧的模样让孟以楠想起了当初的自己,当所有人都来面前反对她下定的决心时,唯有还是孩子的妹妹能给予她安慰,甚至是难能可贵的支持与理解。
她不应该忘记那年十一岁的栖栖有多么通透,小小的人找到躲在天台流泪的自己,那天云雾缭绕,空气里遍布灰尘,像极了她不被看好的人生,没有阳光覆盖的阴冷里,是栖栖拿瘦小的身子抱住了早已冻僵的她。
孟以楠也倏然回记起她当初讲的那段话,“姐姐,我看见你和爸爸吵架了,也晓得那个人大你十几岁有一个孩子,可你还是想和他结婚一定有你的想法。爸爸只是暂时不能接受而已,等他想通了就会像我这样来找你。没有错的人应该从一开始就挺直腰杆,爸爸自己讲过的话他也不会忘掉的!”
所以,在一份不掺杂任何利益的感情面前,做不到袖手旁观的孟以楠也不该来一手遮天。
因为哪怕是错误,都该叫他们自己去触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