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张天瑞所说的通政使司负责刊发的《邸报》,则是官府用以抄发皇帝谕旨和臣僚奏议等文件及有关政治情况的刊物。
本质上,是一种政府公报,属于政治活动,而非经济活动。
“不一样。本宫所说的报纸,主要不是刊印圣旨和臣子奏疏,而是记载各类大事、奇事或者说一段时间内,百姓都关心的事。就以书院举例。”
朱厚照慢慢引导他,“书院在京城百姓之中引起了许多议论,人人关心,可并非人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如果那时候你张天瑞写上一篇介绍的文章,京中说不准就会有数百人愿意购来阅读。”
“购?”张天瑞心中有奇,“殿下的意思,这是要买的?”
“当然要买,不然纸张、墨水、活字印刷等等花费,要从哪里来?当然,初期是可以免费赠送的,后面再卖。”
张天瑞大约是听明白了,但他还是很疑虑,“殿下,似这样的东西,怕是也卖不出几两银子,殿下特意要它何用?”
“话语权。”朱厚照问道:“你可还记得,山东布政使黄文佑的那封奏疏,他在其中明指杨廷和是阉党,这言外之意不就是说本宫这个太子过分信任太监?你是在本宫身边的,知道山东的情状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那个关口除了太监,本宫是无人可用。可事实就这样被掩盖,他黄文佑一封奏疏,轻易便将阉党两个字挂在杨廷和的头上,为什么?”
“为……为什么?”
“因为说的话有人信!而信他的话得人,发出了最大的声音,那些山东得利的百姓嗓门再大,咱们在北京听不见。”
“喔,臣明白了。如果以后有了这个报纸,那么殿下便可以发出声音,叫天下人都知晓,殿下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
总算聪明了一回。
“快去办。注意,写得要简单,可不要抄一篇《滕王阁序》在上面,不然谁能看得懂?至于这第一件事,就写鞑靼使团!”
“臣领旨!”他这话喊着倒是也坚定,但是喊完之后又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朱厚照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殿下,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厚照:“……”
似这样的话,他上辈子在电视剧里看得太多,现在真的听起来还觉得有些怪异。
“你讲吧。”
“微臣乃一愚人,自小读书,刻苦两字而已。这行商之事最讲灵活,便是脑子要灵,眼睛要灵,嘴巴要灵,心思要灵……这种事,微臣实在没有足够的信心。但殿下所托,微臣自当尽心竭力而为,万不敢有半分推辞之念,因而臣……臣,臣想举荐一人。”
“说来听,是哪一位啊?叫你这么为难。”
张天瑞脸色像苦瓜,“启禀殿下,微臣所要荐之人,乃是犬子。”
犬子?
朱厚照呵呵一乐,喔,难怪逼得这个老家伙浑身难受,这是怕任人唯亲。
但他对张天瑞的儿子也有印象。
瞄了眼刘瑾,回忆道:“本宫记得你那个儿子叫张成……”
“张成田。”刘瑾低声提醒。
“喔,对,张成田。那是个赌徒啊,这种事哪能交给他?”太子脸色一变,心说你和我开玩笑呢。
“殿下所言不错,微臣的大儿子是叫张成田,他生性嗜赌,已经叫微臣关在家中半年有余了。”说起来,这位老先生也是心痛,“微臣说的是臣的二儿子张成用,也不知臣前世是造了什么孽,大儿子是这个样子……二儿子又酷爱行商,对于圣人之学从不多看一眼。真是……唉。臣一共也就这么两个儿子。”
朱厚照忍不住噗嗤一笑,尤其配上张天瑞那张老脸,他真的觉得这个人搞笑了。
“算了,你也不要在这里唉声叹气了。那个赌徒你严加管教,至于你那个二儿子……”
朱厚照想了想,
张天瑞这个人是胆小如鼠之人,既然说出了口,就不会有什么虚言,那个张成用兴许真的有几分行商之才,否则坏了大事,他这老父亲估摸自己就该畏罪自杀了。
“成,本宫便也谅解谅解你这一番为父之心,就叫他帮着你吧。不过办报可不是官身,你便让他当做一门生意去做。”
“微臣谢过殿下厚恩!”张天瑞跪下来磕了个头,随后收起官袍,像企鹅一样一晃一晃的出了东宫。
人走之后,朱厚照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我还以为张天瑞天生一张苦瓜脸,没想到他是生了两个这样的儿子,说是前世作孽,还真不假!哈哈!”
在这个年代,什么叫孝顺?什么叫给老爹挣脸面?
道理不用多讲,瞧瞧王华和王守仁就知道了。
父亲中进士,你也给我中个进士啊!
刘瑾看朱厚照心情不错,胆子也大了起来,陪着笑容说:“可惜张中允的衣钵,不知要传给谁了。”
朱厚照听到‘中允’这两个字,忽然想起来时间也差不多了,“算他不容易了,最近也颇有些苦劳。那个左谕德李旻现在怎样了?”
刘瑾闻弦知意,“照常当值,并无特别。”
“我去请父皇的旨,换了他,升张天瑞为詹事府左谕德!”
跟着太子干活,怎么可能光出力不看赏呢!
过后不久,外面有宦官请了旨进来,禀告说:“殿下,南宁伯毛荣求见。”
刘瑾一惊,南宁伯毛荣?这是腾骧左卫的指挥使,这个时候找他过来,想来定是为鞑靼使团之事。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