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扶苏的恭敬姿态,嵇恒摇摇头,并未放在心上。
他根本不在意这些。
而且有些事,并非听会了,就真的懂了。
听懂跟真懂还有很长的距离。
扶苏还有很长的路。
扶苏直起身子,深吸口气,眼神很是凝重。
他已非是当初那般天真无知。
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礼,他的心性得到了极大提升。
他现在很清楚的知晓,真想落实嵇恒的想法,定会遭遇不小的阻力。
他自己尚且有这么多质疑跟疑问,朝野的质疑跟诘问只怕会更多,而这都是自己要面对的。
也必须去面对的。
扶苏转过身,朝屋外走去。
胡亥跟着离开了。
兄弟二人并肩走了一阵,胡亥看了看四周,好奇的问道:“大兄,嵇恒那想法,真有那么厉害?我为何感觉不出来?”
扶苏凝声道:
“嵇先生之法,已非常人能及。”
“他着眼的不只是盐铁,而是事关盐铁的方方面面。”
“从最底层生产的盐工隶臣,再到监督的官吏,以及运送贩卖的商贾,还有天下千千万万的底层民众。”
“除此之外,他还算计了一把关东,借盐铁之利,挑起关东势力内讧,让其互相蚕食,从而让朝廷得以坐收渔利。”
“此等手段实是令人叹为观止。”
“他算计的是人性。”
“哪怕关东贵族看出了朝廷的心思,但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依旧会选择跳下去。”
“这是阳谋。”
“鬼谷子曾说过:小人谋身,君子谋国,大丈夫谋天下。”
“嵇恒就是这大丈夫。”
“他的眼界之高,远超我等甚矣。”
“在我们还想着如何‘弄钱’‘固本’时,他却已放眼于天下,而且制定出了一套很完备的解决之法。”
“此等心智实在是惊人。”
“我甚至有些庆幸,他是被抓进了牢中,也幸好为幼弟发现,不然任由嵇先生在外游曳,等他日后逃离了咸阳,稍给点展示机会,只怕会瞬间成为大秦的心腹大患,此等妖孽心智,根本不是我等匹敌的。”
扶苏一脸庆幸。
闻言。
胡亥咧嘴一笑,得意道:“这是自然。”
“跟嵇恒一起入狱的,足有四百多人,我独独就相中了嵇恒。”
“我这识人眼光岂是常人能比?”
“再则。”
“一般人能入我的眼?”
“也值得我这般好酒好肉招待?”
“我虽腹中无多少笔墨,但多少还是辨得出人才。”
胡亥抬头挺胸,神色颇为自得。
扶苏轻笑一声,道:“这的确是你的功劳。”
“不过,你今后对嵇先生客气一点,不要直呼其名,嵇先生是有大才之人,岂能这般无礼?”
胡亥撇了撇嘴,不耐烦道:“人家嵇恒自己都不介意,而且我跟他认识这么久,真没必要那么客气的。”
“太客气显得生分了。”
扶苏眉头一皱。
见状。
胡亥也连忙道:“我知道了,以后我定称呼他为嵇先生。”
扶苏看了胡亥几眼,摇了摇头,没有再说。
同行一阵,一路无话。
进入宫中后,两人回了各自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