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难得见到他做这般小孩子模样。
笑着笑着便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坐。”他笑着唤道,让梅盛雪坐在自己对面,伸手为他也斟了一杯茶,然后拿起自己的茶,“都喝吧。”
五人同饮。
程甜月被这茶中的苦意苦得皱起了小脸;柳容溶初时蹙眉,随着茶水在口中回荡,便慢慢品出甜意来,眼神舒展平和下来;赵微言只觉这茶比自己以往喝的茶都要美味许多,连这苦意都是甜的;
玉攸容想起了那日,与这茶同时到的梅盛雪的第三封脱险的信,以及画屏传回的梅盛雪入死城的消息;
梅盛雪看着玉攸容给自己倒茶,只觉一切恍如平常,昨日种种似都没有发生过。
可惜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太皇太夫温柔的声音从面前传来,温柔地判了他的死刑,“哀家想重编一部通俗易懂又包罗万象的医书,让医者可以以此为据,查方治病。此事便交给雪寒了,无论是医署的医官还是民间的医者,雪寒觉得她们有可取之处的,皆可参与编撰。凡参与者,书中皆留其名,主持编撰者为榜首。”
自此之后,哪怕朝代更迭,世事变迁,只要医书仍在,梅盛雪的名字便会随着医书流传千古。
青史留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梅盛雪却怔怔地看着玉攸容。
编医书,编的还是一部既要通俗易懂又要包罗万象的医书,谈何容易。一编编十几年的都大有人在。更何况要编书,就要先看书,先整理书,先去拜访民间的高士,他的时间会慢慢被医书占据,无意识地离开太皇太夫身边,直到时间磨去爱意,成就他的圣名。
太皇太夫实在是很温柔,太温柔了。
梅盛雪的心脏传来绞痛,面色苍白,“是。”
玉攸容垂眸,对他苍白的面色视而不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却终究不忍,“哀家累了,你们便先下去吧。”
“是。”
不见便不会不忍。
……
太皇太夫令梅盛雪编撰医书的消息传出,那些藏在深山闹市的医者都抡足了脚丫子往兰州赶,那些不是医者的人则是心生羡慕,特别是羡慕梅盛雪——这可是留名青史啊!不愧是太皇太夫的宠臣!
因此,梅府白日拜访的人可是络绎不绝——是梅盛雪的梅府,而非梅鹤文的梅府。
直到夜里才平静下来。
是夜。
梅盛雪独自一人在太皇太夫新赐的宅邸中,看着窗外纷纷落下的雪花,垂下了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