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派人去向太皇太夫回信,说今日太晚,你先归家了。”梅鹤文负手站在牌位前,平静地说道。
“太皇太夫不会信的。”梅盛雪站起来,直起身,挺直脊背。他这才发现,自己被脱得只剩下了一层薄薄的里衣,凌冽的寒风顺着窗户刮进来,仿佛在用针刺他的骨头。
“他会,我们是母子,我没有对你动手的理由。”梅鹤文没有在乎他的垂死挣扎,“今日过后,你会染上风寒,病重去逝。”
梅盛雪垂眸,半响才出声,“你没有对我动手的理由,你们在瞒着什么,让你不惜……”杀子。
“你不需要知道。”梅鹤文转身,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然而梅盛雪看到了她藏在身后那双不停颤抖的手。
她径直推门离开。
“哗啦哐咚。”
是门上锁的声音。
梅盛雪垂眸,忍着寒冷疯狂回想,他在薛钰府上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除了薛钰装病,一切都很正常。
他想不出。
他们到底瞒了太皇太夫什么,让母亲甚至不惜杀子。
梅盛雪闭上眼,牙关冷得直颤。
这样冻一晚,或许不用等到明日,他便直接冻死了。
他抬眸,拔下头上的发簪,解开衣物,用簪尖在小腹上一笔一划地刺出“装病”两个大字。
等到手臂上的血液被冻得凝固,他才重新拴上衣服,遮去字迹,又抿干簪上的血迹,将披落的长发重新用簪子束起。
这样便看不出来他做了什么。
母亲最是重礼,应该不会让人亵渎他的尸体吧?
只要太皇太夫对他的死产生哪怕那么一丝丝的质疑,让人来验尸,便能发现他留下的信息。
他缩起自己,将自己缩在牌位下方的案几下,有一层薄薄的布挡着,似乎没那么冷了。
梅盛雪抱住自己,不停在心中默念,不能脱衣,不能脱衣,不能脱衣……
他在医书上见过被冻死的人往往赤身裸体,他绝不能脱衣。
宫内。
流萤走到玉攸容身旁,“主子,梅公子让人来送信,说天时已晚,怕打扰主子休息,便先不入宫了。”
“谁来送的信?”玉攸容停下翻书的手。
“是梅尚书家的仆人。”
“他没亲自来。”
“没。”
玉攸容放下书,起身向外走去,“备车,哀家要出宫。”
“是,主子我们去哪里?”
“梅府。”
玉攸容掀开帘子,踏入漫天风雪中。
“主子,您等等,先把斗篷披上……”
一辆马车自府门驶出,直奔即将落下的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