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笑道:“可不是么,和尚给婊子画像,这事谁见过?”
圆慈心中一紧,跟在他们身后,也一同去了。走了不远,只见镇中唯一一家青楼的门口围了许多人,人们私语着,指指点点,不时发出阵阵恶意的嘲笑。
他探出头去。在人群正中,一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嘻嘻笑着,不时向谁飞一个眼风,而后搔首弄姿地变换一个姿势。在她的对面,年轻的和尚半跪半蹲,正提着笔,在一张小案上专注地作画。
是慧远。
圆慈只觉自己的脉搏停了一瞬。他在原地站了一阵,不知心中是什么滋味。
当又有人说了句什么荤话,在人群里引起一阵哄堂大笑,圆慈轻轻地拨开站在他前面的人,走了进去。
人群安静下来。
他在慧远身前立定。
慧远抬起头来,见到是他,有几分惊讶,甚至有几分欣喜。他依然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圆慈不答,反问他:“你在这里做什么?”
慧远歪了歪头,道:“阿弥陀佛,徒儿在给这位女施主画像。”
圆慈道:“你为何给她画像?”
慧远道:“刚才徒儿在画街景时,被这位女施主看到。施主问徒儿可不可以给她画一幅,徒儿便画了。”
圆慈道:“你可知周围的人为何笑你?”
慧远道:“知道。他们以为徒儿坏了我佛的规矩,所行淫猥,犯下世所不容的色戒,是以取笑于我。”
圆慈道:“那你为何仍要给她画像?”
慧远道:“这位女施主于我而言,一如林下之彩蝶,山巅之明月,唯大化美之造物尔。徒儿问心无所愧,为何不能画?”
圆慈定定地凝视了他须臾,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道:“走罢。”
慧远一愣,道了一声“是”,快速地在画上添了几笔,恭恭敬敬地递给对面的女子,才匆匆跟上师父的脚步。
女子接过画,低头一看,竟是一时怔忪——画上是她没错,银面蜂腰,身姿袅娜如细柳,却没有半点她想象里的风骚。画上的女子笑意盎然,竟是一派如烂烂阳光般的灿然,妩媚,却明丽如斯。
带着慧远回到山上,圆慈一夜未眠。
第二日晨起,圆慈唤慧远来到大殿,又叫来一脸茫然的慧通——慧能正好下山去了,不在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