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仲庭一怔：“小美，你怎么也在？”

安艺美笑得自在：“伯父和陈叔没告诉你吗？我住在这里已经一段日子了，方便照顾伯父。”

她刻意解释着，陈正国自然不会揭穿。

霍文山更是帮她说话，气虚地喘了一口，道：“养了个不肖子，压根不管老子的死活，好在有小美这种孝顺的儿媳妇在……咳咳……咳咳……”

儿媳妇——霍仲庭没错漏这三个字，但老头子咳得严重，他只得假装没听见。

“伯父，外面这么冷，您可千万别着凉了。”安艺美快速推起轮椅，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朝霍仲庭道，“仲庭，你推伯父进屋吧！我正在帮芝兰阿姨做饭呢！”

陈正国道：“仲庭，我帮你拿行李，你照顾你爸。”说着，接过他手里的箱子。

借着路灯，霍仲庭对上霍文山的眼睛。

不记得已有多少年，父子俩在自家的园子里，如此近距离地打照片。

霍仲庭喉头紧绷着，上前拉高霍文山膝盖上的毛毯，皱眉道：“知道自己有个不肖子，还不好好爱惜身体？身体是你自己的，折腾坏了怨不得人。”

霍文山眼角的皱纹动了动，低哼了一声。

安艺美站在一旁，笑道：“伯父，听见没？仲庭这是在反思自己，心疼您在花园里吹这么久的风呢！”

“哎呀，别说了，都先进去。”陈正国催道，这大冬天的夜晚着实冷。

霍仲庭推起轮子，朝灯光明亮的大厅走去。

他腰杆笔直，步子有些僵硬，但每一步走得平稳而坚定。

回家了，终于回家了……

从小长大的洋房，客厅摆设与之前大同小异，除了沙发皮套由灰色换成了白色，天花板的吊灯换了一盏，其他似乎都没变。

客厅正前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全家福。

全家福里，母亲气质温婉端庄，笑得恬静。他七八岁年纪，穿着一套小西装依偎在母亲身前，小手则紧紧地拉着父亲，笑容灿烂。

霍仲庭眼窝发热，他几乎忘了，自己还有笑得如此灿烂的时候。

可是笑脸背后，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拉着父亲的小手有多紧张焦虑。他渴望父亲不要每天加班，不要只把时间和心思扑在公司，不要忽略母亲和自己……

霍仲庭停下了步子，抓着轮椅的手指紧得发白，而后忽然松开。

这就是他不愿回家的原因。

一景一物，尤其是墙上的全家福，妈妈的笑容，无一不刺痛他怨恨的心。

霍文山似乎察觉到了，回眸落在照片上，沙哑道：“你妈看到你能回来，会开心的。”

“也许吧。我的确是为了妈，才回来的。”霍仲庭咬牙道。

安艺美见气氛不对，连忙道：“一家人团圆最好了。仲庭，今晚我跟芝兰阿姨一起下的厨，原本担心做早了，等你回来饭菜凉了，现在刚刚好。我去摆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