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优雅地接过,无论神情还是举止都是平静的,看着并不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二人便不主动往这方面引话题,只同她拉些家常,隐晦地询问这五年来过得如何,毕竟栖妍走后……
不想栖梧对此的感觉依旧很敏锐,才说几句话便听出二人一直在担心,担心她失去栖妍后的心情状态,索性,她也决定开门见山坦白此行的目的。
“洛宸,晴萱,我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她说着,突然搁下茶点离开石凳站了起来,目光恳切地觑着二人,“我以后,可以在龙泽山生活吗?”
才说完,未及二人反应过来,又匆匆解释:“我知道这可能会很打扰,但……这是阿妍的遗愿。我……我本不该搬出一个故去之人,可是……可是……”不知怎的,她竟是越说越语无伦次了。
洛宸知道此事并不简单,已然触及栖梧的疼痛点,况且,无论这是不是栖妍的遗愿,栖梧肯来与他们一同生活,也都是一件令人欢喜之事。
于是,她和陆晴萱一人一边轻轻拉住栖梧的手,让她重新坐回来,温柔地对她说道:“无论栖妍是否夹在其中,你不弃山中岁月闲苦,肯来此与我们一起生活,于我们都是天大幸事,谈何‘相求’二字。”
栖梧的眼中本就因心事起了泪花,此刻闻洛宸所言更觉感动。
陆晴萱则趁机追问:“所以能否告诉我们,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斜阳穿过松枝,在石桌上斑驳出细碎光点,栖梧用手指抹掉眼角的泪,向二人讲述起了缘由。
“当年我带阿妍回到苗疆,就把她葬在揽翠轩那棵枫树下。——枫树,是我们苗人的神树。”重提往事,栖梧的情绪确然又变复杂许多,但除了那些终生逝不去的哀与痛,也似有新生的希望在萌动。
那是重新拥抱生活的希望,洛宸和陆晴萱凝视着她,能感受到这股萌动的力量。
栖梧浅浅垂一下眼睫,接着道:“安葬好阿妍,我便卖了医馆,打算在揽翠轩守她一辈子,直到两个多月前,她突然在某天夜里入了我的梦中。”
栖梧说到这里猛然一顿,忍不住哽咽了:“这么多年,这竟是她头一遭,便是在我思她最深的那些日子都不曾来过,所以,我抱着她哭了好久,从黑夜哭到天明,从梦里哭到梦醒……”
“那她……对你说什么了?”陆晴萱素来觉得托梦一事玄之又玄,可此时此刻,却无比希望栖妍能给栖梧留下些什么,毕竟心伤得狠了,一辈子都治愈不了。
栖梧深吸一口气,再徐缓悠长地吐出,一直含于眼中的泪终于止不住滴落下来:“醒后我只觉得好生难过,却连梦里的半句话也记不住,是后来到枫树边祭拜,才突然想起。
“阿妍说她不想我难过,更不希望我如此走完这一生,她知我凭医术可赢万千人尊重,知心朋友却不肯交之一二。如今她不在了,陪伴我的原本应该只剩孤独,不过所幸……”
“所幸你信任我们,我们才有机会做你的知交。”洛宸巧妙接过栖梧未说完的话,在她惊喜与感激的目光中站起身,望向远处已经蓊蓊郁郁的白梅林,意味深长道,“栖梧,栖妍是对的,来龙泽山吧,以后这儿,便是你又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