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给他们拉纤的纤夫,这一个职业就是为之诞生。
之后,一家四口就在河边荒地搭了两间窝棚,就此地生活了下来。
平日里家中男丁在河边拉纤,小翠本人的话,则是留在家里缝缝补补、做饭这些。
最初的半年,除了每天下工回来之后,父亲和哥哥两人累的话也不想多说一句,其他一切都还算是比较的顺利。
一家四口能吃饱饭,还存下了二两多银子。
为此他们每每在难得闲暇中聊起时,都畅想着在津门这里干上了三年,存上了一笔银子后,就回中原省老家生活。
靠着那一笔银子,不仅能把欠村上黄老爷的债给还清,还能给两个已经过了二十岁的哥哥,各自说上一门媳妇。
至于小翠本人,则是与住在隔壁的大牛对上眼了。
大牛也是一个纤夫,带着一个瞎眼的老娘一起生活,居住的窝棚距离小翠家也不远。
因为可怜他瞎眼的老娘,平日间缝补、浆洗等活计做得艰难,小翠平日里只要有空,就会去忙吗。
一来二去之下,小翠就与大牛那个憨厚、能吃苦的小哥就对上眼。
偷偷试探了一下父亲和哥哥们的意思后,他们似乎也不反对。
于是对于小翠来说,这样的生活她已经非常满意了。
只是半年之后,白河上的货船一下子就是少了好些,据说是洋人的蒸汽大船走海运,又快又便宜了好些。
如今已经没多少货东,愿意走这种运河运货了。
入不敷出之下,他们存下的二两多银子,一两个月就用光了;为了找条活路,两个哥哥先去了辽东。
偏偏两个哥哥刚走没几天,父亲就发了急病。
为了救父亲,小翠一咬牙之下,将自己卖到了青楼之中;在被大茶壶们接走那一天,小翠和大牛抱头痛哭……
以上这样一个简单的剧情,二妮等一行人演起来之后还算顺利,大家都没有忘词什么的。
只是随着表演不断地进行,二妮感觉很有一点不对劲;怎么说了?四周安静得可怕,不管叫好、还是喝倒彩的统统都没有。
趁着某个间隙,她抽空向着台下飞快地看了一眼。
结果发现台下如今黑压压一片都是人影,差不多足有着数千人之众;可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似乎都黑着脸,一言不发地看戏。
一时间,以为自己首场演出彻底演砸了的二妮,心慌到了极点之后,差点就真要哭了出来。
只是咬着牙、硬着头皮,勉力地继续演下去而已。
其实在实际上,可怜的二妮完全不用担心。
台下数千之众,基本以码头工人为主的观众们,这些人不是不喜欢看这样一种全新的表演方式。
而是这么多人聚集在了一起后,在那种心理学上叫做‘群体情绪放大’效应。
又或者,是叫做‘剧场效应’的作用之下。
让他们原本对于这些情况,已经是有些麻木的心又被撕开,将各自的伤口重新地暴露了出来。
因为上面演的那一切,他们太熟悉了。
熟悉到了就好像就发生在身边,甚至就好像在说着自己的故事一般。
比如说,台下一个叫做孙晓虎的汉子,在不知不觉之间泪水已经充满了眼眶,双手也死死地攥紧了拳头,脖子上的青筋也暴起来,显得他是如此愤怒。
他是皖省人,与戏台上演的一样。
几年前同样因为天灾在老家过不下去了,然后一家人出来逃荒的。
不同的是,一家人连同孩子、媳妇、爹娘,一一都是饿死、病死在了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犹如孤魂野鬼一样,在这世上生活。
如今在码头靠着扛活而生,从来不敢生病,因为他不知道一生病的话没了进项,自己会不会也饿死。
台子上的那些演员们,他们没有华丽的唱腔,没有漂亮的身段,连戏服也是补丁加补丁。
偏偏这样他感觉是那样真实,真实在演着自己三十年来悲惨的故事。
而在台下的数千人中,有着这样类似情况的人,又何止孙晓虎一人?在这样一个艰难的时代之下,这些社会最底层的人,哪一个人身上没有一些类似的伤心人。
所以,这一部完全不同于他们印象中,永远只会演皇后将相,又或者是才子佳人题材的古怪戏剧。
却是以前所未有的力度,成功地打动了他们……
看到了以上这样的一幕后,表面上一直都是一脸淡定、稳如老狗一般的表情。
其实因为第一次组织这种事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底的白毛妹子阿璃,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知道通过戏班这种手段,发动百姓的设想完全是可行的。
群众在愤怒之后,他们就可以引导他们去想想,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一种情况,又如何改变这样一种局面?
再然后,腐朽的大青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之后的时间里,他只需要不断复制、扩大这一种戏班的规模,就能达到启发麻木群众的作用。
总之,本次‘文明戏班’的首场演出,获得了一个惊人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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