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宴往后一撤,膝盖眼看就要踹中他。
易知秋猛地扑过来,一推一揽,替娄牧之挨下了那一脚,他来不及擦鼻尖的血,而是冲易宴有气无力的摇摇头。
“你......”易宴惨白的嘴唇瓮动,‘你’了半晌,发不出完整的音节,他像一台破旧的缝纫机,无法运转。
下一秒,易知秋愣了。
他看到父亲红了眼眶,这个一生都不曾示弱的男人,眼里竟透出了一丝水雾。
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心里那股疼痛,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一下重过一下,犹如流星急坠。
门外顾汪洋的脸色阴森,披着一身霜雪,睡衣歪七扭八的斜跨在身上,只来得及穿一只拖鞋,光着的另一只脚冻得通红。
“姨父.........”娄牧之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不顾形象的样子,在暗夜里,像一只孤魂野鬼。
“回家!”顾汪洋冷着脸,一把攥过娄牧之的手腕,将他拽到门外。
“顾叔。”易知秋慌乱地喊了一声。
顾汪洋脚步一顿,但他没回头。
“您有话好好说,”易知秋的声音就像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别打他。”
娄牧之被顾汪洋拽着往外走,他匆忙回首,易知秋只来得及对他挤出一个苦涩的笑脸。
“嘭”一声巨响。
防盗门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林夕瑜去外地出差,得走三个月,小楼里只有杨嫂一个人,她开门时一脸诧异:“先生,您出门怎么不带把伞啊,看您淋——”
“出去,”顾汪洋一半脸匿在阴影里,看起来可怖森然:“今天不用当班了。”
杨嫂在顾家做了十多年的帮佣,在她眼里,顾汪洋成熟体面,脸上永远带着温和的微笑,说话有礼为人谦虚,她第一次见男主人这么魂不附体的模样,再看一眼娄牧之,他浑身哆嗦,嘴唇发紫,像是冻坏了,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她一个外人不方便掺和,于是懂事地脱下围裙关上了大门。
娄牧之站在玄关处,一步没动。
顾汪洋没换拖鞋,仍然赤着一只脚,脚背在冰雪里滚一遭,磨破了皮。
小楼寂静,因为靠近南边,窗外没有相邻的树木,听得清雪花落地的声音。
顾汪洋点了一支烟,他从来没在娄牧之面前抽过烟,此时却狠狠的吸了好几口,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娄牧之始终保持着一个动作,他心里全是易知秋,担心他的处境,担心易宴下手太狠,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小牧,”不知过了多久,顾汪洋才黯然抬首,他笑得很奇怪:“姨父想通了,你还小,不懂事,只要你答应姨父,从此不再见那小子,这事就算翻篇了。”
“不可能。”娄牧之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