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我就一边打鱼一边种四亩田。”
“这边清田做的怎么样?”
一只虎小心地斟酌着话语,回答道:“这边穷,没什么地主了,所以也没有官府文报上说的那些投靠的事情,清田大家都挺配合的,若是有些纠纷,也都能协商解决,实在是解决不了的,就以官府那边清丈的结果为主。”
“有不服的嘛?”
“有肯定有.怎么清丈都有不服的,村里有些事情说不清楚。”
姜星火点点头,这是实话,农人确实质朴,但有些恩怨,也确实同样存在。
为什么几千年来,直到最后才出了个“三尺巷”的佳话?或者说,为什么“三尺巷”能成为佳话?
在既定资源极少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是不愿意舍弃自己的丝毫利益的。
这种现状,不能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指点点,因为无论是一块砖还是一寸地,那都是关乎到当事人切身利益的。
就像是那个笑话一样,“我真的有一头牛”。
“下乡参与清丈的胥吏差役手脚干净吗?”
“那倒是挺干净的。”
旁边心不在焉地夹着菜的张玉鳞闻言,这才算是心头松了口气。
“国师放心,咱们常州府的妖风邪气,早就扭转过来了,江南四府里,在清田这件事情上的积极和守律,不说第一,那也绝对是排前面的。”
“那就好。”
常州府,确实之前被姜星火宰了一批官,算是宰怕了,再加上张玉鳞也算是用心,因此这次清田行动,苏州府还有人敢玩“缩弓”,但常州府下面的这些胥吏敢动手脚的却寥寥无几。
一顿饭吃完,已是中午,刘婶收拾碗筷,姜星火等人不便再打扰,告辞离去。
看着姜星火离去的背影,刘婶拍了拍自家孩子的肩膀,说:“伱可要好好读书,以后像国师这样当大官,造福百姓。”
岂料孩子却摇了摇头,只说道:“我可当不了。”
“国师多威风啊,还是大善人,大英雄,谁敢惹他,他就敢杀谁。”继父在一旁插嘴。
“种田挺好啊,人人都当官,哪有那么多官当,种好田,累了躺田埂上望天,多好。”
姜星火走在村落尚未完全干涸的土路上,心思飘远,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心态已经逐渐改变,也越来越有些“入世”了,看待这些人的目光也渐渐地发生了变化。
——————
在青萍泊给过去的短暂经历画上了一个句号,姜星火巡视了一圈常州府,又砍掉了一串士绅的脑袋后,才顺着太湖西侧南下,回到松江府。
松江府,手工工场区。
这里位于大黄浦的旧址,与上海县城遥遥相望,相隔甚短。
不过与以前一片烂泥地的样子相比,这里可谓是大变样了。
棉纺织场区里,一座座工坊鳞次栉比,纺织女工们将纺好的布一个个挂在固定好的多节杆网上。
工厂内,各式各样的纺织机器运转着,偶尔也有设备被搬运进去。
因为这些纺织机器除了脚踏动力以外,大部分还需要用旁边的黄浦江水流作为动力,因此很多u型河渠被挖进了工场中,作为永不停歇的循环动力。
这时候,姜星火当年炸掉大黄浦的堰塞湖,无疑就成了一个明智之举。
这里虽然绝大部分都是纺织女工,但工人们穿梭在工坊里,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倒也井然有序,这种秩序显然代表着,这里已经形成了相当的组织度。
“哎呀!”
忽然间,人群中响起一声惊呼。
“怎么回事?”
只见一名身材瘦小的女人摔倒在地,她脸色煞白的捂住肚子,额头上满是汗珠,眼眸里闪烁着恐惧之色。
“你没事吧!”旁边有人走了过来问道。
那女人看也没看她,摇了摇头。
但有经验的妇人却看出来:“她她好像要早产了!”
“快点送医!”旁边的纺织女工急忙叫道。
很快,就有人去抬简易担架了。
几个相熟的纺织女工将女人抱起,放上担架,向着工坊外面跑去。
工坊里面,人们纷纷议论起来,无非是些闲话。
这点是避免不了的,正如村口大妈们的秘密情报站。
“怎么会这么巧?”
“不知道啊!”
“不过看她的样子挺痛。”有人说道。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路上驶来,停靠在了路边,随即,一个随行的女人连忙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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