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在陈瑄看来,以明军的素质,就算是被斩断了一翼,大概率也不见得会败,而是会在白刃战里付出一定代价,战胜这些叛军。
毕竟对方也算是把所有预备队都扔了上来,而明军手里还有四个百户的重骑兵和八个百户的火铳兵,足以战胜对方了,只是会赢得不那么漂亮。
“国师?”
帅台上众将的目光都看向了姜星火,所有人在这个时候,手心几乎都捏了一把冷汗。
唐音看着这位从容不迫的大明国师,光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若是自己,此时该面临什么样的如山压力,就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可姜星火却只是抬头看了看天,他当然不是在发呆,而是在看天上热气球的旗语。
“平江伯,你可以下达总攻的命令,但我的建议是,再等十几息,若是飞鹰卫有情报传回来,更稳妥一些。”姜星火如是说道。
帅台上,陷入了一片死寂。
这短暂的时间眼下却过得如此地漫长。
直到陈瑄忍不住下令的时候,头上能够俯瞰战场的热气球,终于顺着牵引绳,滑下来一个袋子,袋子里面装着及时绘制的战场图示,同时也给出了旗语。
隔着规模巨大的战场,热气球凭藉高度优势,捕捉到了地面帅台无法看到的一条重要情报。
——白莲教唯一的小规模骑兵,已经出动了,正在试图通过迂回,包抄明军右翼由于战线拉得过长,而变得极为薄弱的侧后方。
姜星火和陈瑄相视一笑,陈瑄默契地把姜星火拉到了他身前。
姜星火也不犹豫,拔出了手中的长刀。
“众将听令,破阵杀贼!”
“将军威武!”
“明军万胜!”
话音落下,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响起,眼看着友军在前线战斗,被压抑了多时的明军两支预备队,终于得到了机会,如同猛兽出笼一般,开始迅速行动了起来。
明军预备队如同潮水一般,从帅台向明军营垒的右侧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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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右翼战场,阵线拉的极长的明军火铳手,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至暗时刻。
漫山遍野的敌人如同无边无际的蚂蚁一样,黑压压地涌向了他们。
而距离已经不够他们再继续发射铅弹了,他们只能装上铳刀,排成紧密的队列,在每个方阵两侧负责压阵和防护的刀盾手的协助下,与敌人展开肉搏。
当然,肉搏不意味着明军的失败。
恰恰相反!
他们是明军,是天下无敌的明军!
即便没有火铳的远程打击能力,论战斗意志、战术配合、白刃战技战术水平,他们依旧远远强于对面这些临时拼凑起来的叛军!
“杀啊!”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吼声,双方交织在了一块。
鲜血从双方士兵的身体里飞溅出来,洒落了满地都是,将本就残酷无比的战场,映衬得更加血腥恐怖了……
“噗嗤——”
伴随着利器刺破皮肤的闷响声,明军右翼方阵前沿的几名火铳手倒下了。
看着倒下的自家兄弟,为首的小旗大吼道:“突刺!”
其余火铳兵闻言,纷纷举起了他们手中的火铳,铳刀组成了闪烁着寒芒的钢铁森林,他们跟在指挥官身后,列成整齐的队形朝着敌人突击而去。
事实证明,即便是拉近到了白刃战的距离,即便兵力相差悬殊,在明军缜密的组织、凶猛的攻势之下,对面的叛军还是挡不住。
明明是人少打人多,可一个接一个的叛军却倒在了血泊里。
往往杀死一名明军士卒,白莲教叛军需要付出八九甚至十余人的代价。
这就是甲冑、训练、纪律、体能、技巧等诸多方面因素的差距综合到了一起,所带来的最终结果。
整片大地都仿佛被血色染红了,浓重的鲜血几乎汇聚成流,顺着战线蜿蜒向前.
惨烈,太惨烈了。
就连空气中,似乎也弥漫起浓郁的血腥味儿.
就在此时,就在明军右翼靠着白刃战顶住了压力,明军左翼由于敌人主攻方向确定,也开始转守为攻支持友军的同时。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明军的几名百户官循声回头望去。
只见远处尘烟滚滚,一百多匹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都是身穿甲冑,腰挎弯弓的骑兵。
为首者身材矮小却极为壮硕,头戴圆盔,身披银灰色锁甲,胸前佩挂金灿灿的铜锣作为护心镜,此人掏出大弓,扬手一下,却是准头奇高,直接射中了一名明军百户。
见搏了个开门红,小笠原手握长枪一柄,单臂举过头顶,高喊道:
“板载——”
身后的十几名日本武士,也开始大力抽打马匹,跟着纷纷狂叫了起来,后面的白莲教众人,也受到了极大的鼓舞。
他们手中的长枪和马刀,随着矮脚马的加速而纷纷弯下,用手腕和手肘夹着,形成了最稳定的力臂。
这些人,悄无声息而又极为耐心地绕过了大半个战场,迂回到了明军右翼的侧后方,如同一条危险的毒蛇,在草丛里潜伏了许久,终于等待到了一个敌人放松警惕,可以一击致命的机会,于是吐着信子猛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