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芜,烬原。
四面环山,峭壁勾连,正中央是皴裂的地面,像是大旱了许多年,了无生气,甚至于枯木横生,无从见绿。
风卷着细沙和枯枝滚了几下,有半截枯枝撞上了什么,停住了。
日光沉落,浮在半透明的冰棺上,能隐约看到棺中躺了一个人。
烬原遍地干裂,本是个极度缺水的地儿,头顶飞过只禽鸟说不准都冒着气,偏生这冰棺能安安稳稳地停放在正中,与周遭的暑热格格不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护着它。
不过冰棺自己是没法知道为什么的。
冰棺里的人也不知道。
医尘雪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就是这两个念头。
他大抵是在冰棺里躺得太久了,睁开眼的时候还不怎么适应隔着冰面泻下来的天光,便干脆又闭了眼。
这一闭没了外界的干扰,他脑子就清楚了不少,逐渐意识到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他记得自己好像是死了,现在这种情况应该算是诈尸。
第二件事,他体内的灵力所剩无几了。
第三件事,他好像有点想不起来一些事了。
这几件事不知道哪件对他的打击更大一点,医尘雪就这么闭着眼躺了很久,直到鸦声响在头顶,他才睁了眼,眸光直直地瞥扫过去,看见了悬在头顶上方的灵符。
是用来镇他的么?
医尘雪这么想着,伸出去的手迟疑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犹豫什么,但不过眨眼的功夫,他手指就又动了动。
他手刚伸过去,都还没挨着灵符的边,那灵符便像是退避三舍般,往后缩了一段距离,活像是被谁欺负了。
“……”
来个人作证是符先动的手。
他手指往前又探了几分,这回那灵符简直如临大敌,退都不退了,就地把自己焚了个干干净净。
医尘雪:“……”
有没有人管?
这变故实在太不寻常,医尘雪手还僵在半空中没个落点,举了会儿便觉得有些酸,蜷了下手指,整只手都给收回来了。
灵符没了看起来是件好事,可这冰棺要怎么开?
既然是用来关他的,总不至于能从里面打开。
他这么想着,顿时便反应过来觉得自己是应该失落的。他这一觉醒来竟然是躺在棺材里,比金丝笼里的鸟雀还要差些,连个投食的人都没有。
但他确实又失落不起来。
相反,他有点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就这么躺着,脑子里有些空。
他盯着冰面里的那张脸,曲着手指碰了下自己的脸。很凉。
但不只是在冰棺里躺太久的缘故,应该还有别的。
虽然不知道隔了多久,但他确确实实是死过一次,杀他的人……
有点多,有些记得,有些只有个模糊的面孔,记不起来名姓了。
不过这些倒无关紧要,更重要的是他忘了把他塞进这个冰棺的人是谁,让他活过来的人又是谁?
他只能隐约回想起来一个模糊的身影,身量很高,就站在冰棺前,对着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