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海洋馆,只能听见水波声,层层递进,如大海浪潮。低迷的灯光,只看得到玻璃窗内深黑的水域,群鱼从头顶飞过,浑身发冷。丁隐靠着玻璃窗坐下,他穿着白衬衫,漆黑的纽扣就像乌鸦的眼睛,剔透发亮。
一层又一层的波涛。
鲨鱼游过他的身后。
“这里是SeaWorld,世界上最大的水族馆。”丁隐对我微笑,他苍白的面孔映入水痕,发着银色的光芒,像是没有剥皮的沙丁鱼,鳞片闪亮。可是他的眼珠是黑的,浸得冰冷冷,就这样直视着我。
我问:“是么?这是我第一次来水族馆。”
丁隐说:“你会喜欢的。”
我摇了摇头:“可这里没有水母,丁隐,你说过要带我去看八月份的水母展的。”
“现在已经九月。”丁隐低低笑出声,“章荔,早没水母展了。除非你亲自去捞水母,夏季的时候会有水母涌上岸滩,你可以准备个玻璃杯,用网将它们捕捞,一只只地把它们抓进去。”
“你养过水母么?”
“很多年前,一只快死掉的水母。”丁隐说,“我以为能救活它,可一个下午它就消失了。”
“那它一定很难过,死里逃生后只活了这么短暂的瞬间。”
“不,水母不会伤心的。”丁隐轻声说,“它们没有心脏,死后会化成水,就像是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伤心的只有人类。”
我不理解:“丁隐,你为什么伤心?”
“可能伤心自己不是水母吧。”
“好奇怪喔,为什么会有人想当水母?”
“因为水母像幽灵一样自由。”
我严肃地看向他:“不可以,丁隐,你不能当水母。要是我找不到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