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是不喜欢丁隐的。
我出生在一个富贵家庭,父亲在英国做生意。小的时候我就跟着爷爷,那时在香港的贵族学院上学,出入都是名流淑女。后来父母回国,我高中才回大陆。爷爷从小管教我,他是英国人,却信奉儒家文化,待我这个独生女严厉、苛刻。
丁隐便是我不能结交熟识的人。他家境不好,在巷尾打架,看起来是好学生,其实是混混,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像我在香港相识的贵公子,他们和穷女孩谈恋爱,装作优雅的绅士,实则在聚会时和好友嘲笑她们。
我不喜欢虚伪的人。
丁隐的虚伪之下浮着层真实,就像海面漂浮的水母。它是细胞动物,没有肌肉和骨骼,在海面捕食浮游生物,遇到风暴又会沉入海底。
你只能看到那点微光,却不知道这是不是它的全部。
我讨厌猜谜,讨厌丁隐。
直到那一次,我和丁隐就像是两颗不平行的轨道交汇在了一起。他如同一颗坠落的行星,狠狠地砸到我,整个世界如地震般崩塌,碎裂,又开始新的时代,所有生命就此延续,万木回春。
冬天多瞌睡,我下午第一节课总迟到。
班主任是个严厉的骨干教师,她对我一忍再忍,只能驱逐我放学去打扫游泳池一周作为惩罚。那个游泳池是留给体育训练部的学生用的,他们通常下午训练,到了放学就空无一人,往常都是初中班的学生轮班打扫。我一个人就顶了他们一个班的量,在香港也不是没干过活,爷爷从来不让保姆插手,修剪花卉,洗碗做饭,遛狗喂猫都被我包揽,他总觉得我不够独立。
打扫完沐浴室,天黑了,玻璃窗外阴沉沉一片。
我走到门口,才发现落了锁,可能是保洁阿姨以为游泳池没人,就把这关掉了。其实怪不了谁,毕竟我这回放学太迟,还顺道在学校吃了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