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他莫名地想到?了自己与秦桢。
捏着茶盏的指节逐渐地收拢而起,紧紧地压在茶盏的纹路上,摇曳的枝桠在他的掌心中印出一道又一道的红印。
沉默须臾,沈聿白思绪敛去,“不能。”
章宇睿也觉得不能,两人当初闹得那般不堪,怎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思及此,他挺拔的身体愣了一瞬,侧眸若有?所思地望向好友。
四目相对间,沈聿白笑了下。
“我需要借你的人一用。”
章宇睿闻言,头也没低地扯下腰间的配饰往他的方向一丢,“捕捉叶煦——”
‘笃笃笃’
“大人,叶晟辉在湖畔中央,他身边跟着殿下的人,我们的人无法靠近。”
伴随着富有?节奏的敲门声而来的是逸烽的声音。
闻言,沈聿白黝黑的瞳仁沉了几分,不知?在思忖着些?什么,沉默半响都没有?开口,他起身,身后的紫檀镂雕木椅随之颤动,直至他的身影走?到?窗棂前,颤动的木椅也才停止抖动。
窗棂外的烟火已?再次停下,围绕在湖畔护栏两侧的百姓们已?经?就近寻起了玩乐,等待着下一场的烟火绽开,而湖畔中央人影憧憧,都没有?要离去的意思,连接湖畔中央和街道的长?桥也皆是人影。
两场烟火绽完后,秦桢的玩心也被提起了不少?,有?那么一瞬间就好像回到?了还未出阁之前的时光。
不过蒋橙和杨羽婕两人在第二场烟火绽放后就需要离去,半个时辰后她们的马车就要出京了。
听到?这一消息,秦桢眨了眨眼眸,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站得离她最近的蒋橙从未见过她这幅傻愣愣的模样,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双颊,捏着捏着眼眶不知?为何也跟着她的染上了红丝,“下次见面?的时候,一定一定要过得比现在幸福快乐,好吗?”
听着好友哽咽的语气,秦桢心中的涩又浓了几分,怕出声的瞬间会?落下泪来,仰头仰了半天才对她道:“你也是。”
和周琬道别结束的杨羽婕走?过来,看到?两人一人努力眨着眼眸不让眸中的水光落下,另一人早已?落下了几行?清泪,取出帕子给蒋橙擦了擦,道:“说好的要笑着分别的,瞒着掉小金子的,记得掉了几颗就要给我们三人买几颗小金子。”
蒋橙失笑,忍不住捶下了她一下。
杨羽婕也笑了下,眼眸凝着秦桢许久,嘴角张了很久很久,想说希望她不被上一段婚姻绊住了脚,希望她能够遇到?个贴己人,希望再见面?时她已?经?是家庭美满之状,最终还是上前环住她的肩膀将她搂入怀中。
“随心走?,只要是你做的决定,我们都站在你的身边,义无反顾地支持你。”
闻言,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眸刹那间失去了薄薄眼皮的阻隔,倏然滑落绽开,秦桢抬手擦去眼尾的泪水,唇瓣往上翘起露出灿烂而又明媚的笑容,将笑容留给她们俩。
四人和江柠等人打过招呼,一同离开了湖畔中央。
马车已?经?在等着。
蒋橙和杨羽婕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等她们消失在视野中时,搂着秦桢腰身的周琬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眸光一寸不移的秦桢闻言拍了拍好友的手,道:“我们可?以去找她们的。”
听到?这话周琬顿时就来了兴致,搂着她的手也松开了,眼眸中泛着光芒地数着日子,“半个月后如何,那时小丫头会?入宫小住十?来日,我正好得空出城。”
秦桢一听也觉得可?行?,颔首应下。
盛筵就在五日之后,展期是三日,也就意味着八日之后她的日子就彻底地空闲下来,别说是出京,就是南下也是可?以的。
长?桥上人烟繁多,也已?经?观看了两场烟火,两人也不想再去湖畔中央观赏,就随意在街上寻着玩乐的事物。
说是寻玩乐,实?际上就是买东西。
将将走?过五个铺子,秦桢手中就已?经?被塞入了一盏月兔形状的灯笼,而闻夕等人手中已?经?提满了各式的匣子,最后几个丫头跑来又跑去的,等两人走?完整条街道,回程的马车上也都已?经?装满了购置的物品。
若不是时间已?算不上早,周琬还要带着秦桢往永乐街去。
上了车舆后,秦桢微微倚在软垫上,双手捶打着下一瞬就要散开的双腿,车舆外仍旧热闹不已?,透过窗棂传来的喧闹声都与她无关,她现下就只想回到?院中,直奔床榻好好地休息一番。
装好物品的闻夕瞧见这一幕,也是多年没有?见到?姑娘雀跃之余又稍显疲惫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姑娘明日可?还要来逛逛,我到?时候再陪姑娘来。”
“可?别。”秦桢睁开微阖的眼眸,毫不犹豫地拒绝,“今日一朝就够了,明日你我二人就在院中随意过过就行?。”
闻夕坐到?旁边帮她捏着肩膀,“那明日我多准备些?吃食。”
这三年的中秋佳节,也都是她们两人一同度过的,闻夕准备起中秋夜需要的物品也是得心应手,丝毫不像第一年那般手忙脚乱,有?条不紊地将所有?的吃食一道一道地摆好,酒水也准备了半壶。
落座前,秦桢倒了三盏酒水。
敬双亲,敬明月,敬朝夕。
做完这一切,秦桢又倒了两盏清酒,一盏留给自己,另一盏递给闻夕,举杯相碰时,她望着背着明月而坐的闻夕,道:“昨日我已?经?和姨母说了,为你寻个贴己人,这一杯就祝愿你早日寻到?心仪的婆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姑娘。”闻夕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双颊也在酒气的烘托下红润了不少?。
秦桢微微仰头饮下清酒,清酒灼过喉咙,仰头之时被树梢遮挡了半分的圆月落入眼角余光,不过饶是如此,皎洁的明月仍旧将大地映得泛起淡淡的光晕,就连院中照明的灯火都不及它一二。
她突然想起入国公府后的第一个中秋。
是秦桢离满天明月最近最近的时候,仿佛触手可?及。
那年长?辈们都在赏月闲话家常,秦桢本?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听着听不懂的话语,没多久衣袖就被人不情愿地扯了扯,回眸才瞧见是沈希桥,而她目光看向的竹林鹅卵石小路前站着的,是沈聿白。
可?能是见自己疑惑又不知?该不该离席,他温和的眼眸中荡起一抹笑,朝她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