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夕让了个位置。
目光穿过缝隙,溢着疑惑的眸色陡然蹙起?。
院中。
沈聿白提着剑,凌厉剑刃斜斜向下,轻抵着眼?生男子的喉骨。
剑刃只需再轻轻往下一压,就能划破男子的脖颈。
李绾年泪眼?婆娑地站在男子身侧,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往下坠。
第61章
半刻钟前。
李绾年?视线紧紧地跟随着不远处离去的背影,朝阳倾洒而下,给她的背影嵌上了斑斓光影,青丝随风而动,举手投足都似春日清风吹拂下那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门扉合上,倒映在李绾年眼眸深处的倩影悄然消散,她澄亮的目光灼灼地看着门扉半响,嫣然的神色间渐渐染上些许难以言喻的紧绷。
“这不是我那高高在上的小妹么,今日这是哪阵风将你吹来了。”
耳熟且略显轻浮的语气拂入李绾年的耳畔,繁杂思绪霎时间?散去,皱着眉头看向挥舞着折扇吊儿郎当走来的男子?,神色间?沾上不耐,“不知?情的还以为璙园是二哥开的,写着李绾年?不得入内。”
“就算是我开?的,怎会不让小妹你入园。”李宥闻低笑了声,悠哉悠哉地开?口?,瞥了眼跟在身?侧的小厮,道:“快去问问掌柜的,这上好的兰芳阁怎么不留着给小妹,其他地方哪能?符合她的身?份。”
“李宥闻!”李绾年?低声直呼着他的名字,眉头紧皱呈一条直线,“你少给我来这套,端着你这幅不成器的模样?滚离我的视线。”
小丫头气息急促低声惹得李宥闻一笑,也没有生气,微微弯低了身?躯,与她平视须臾,道:“小妹年?纪不大,倒是越来越像我那古板的大伯了。”
他顿了顿,食指微微抬起,恍然大悟般继续道:“还是小妹觉得不久的将来就能?入主沈国公府,才会如此目中?无人。”
闻言,李绾年?上下起伏的胸膛倏地静下,下意识地瞥了眼门扉紧闭的兰芳阁,又收回视线打量着嗓音中?透着轻佻的李宥闻,打量的神色间?夹杂着警惕,“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李绾年?的父亲一辈有两兄弟,一人是她的父亲,再则是她的二叔,她出生之前,父辈之间?的关?系就算不上多么融洽,二叔一家?也早早的就已经自立门户,只有偶尔前去祖宅祭拜先辈时两家?方会有所交流。
盛京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就算是着意避开?,也会有相遇的那日。
幼时开?始,母亲就曾多次与她说过,少与二叔家?的孩子?们往来,尤其是她的二哥李宥闻,小时候开?始就是个?不着调的,长大后和京中?那些个?街溜子?没什么两样?。
是以李绾年?和二叔家?的几个?哥哥姐姐关?系都算不上融洽,可若说其他人偶尔遇上还会打个?招呼,李宥闻她则是能?躲则躲,更是生怕和他扯上半点关?系,引来他人诽议。
而李家?大房的事情,也不会与二房言说半分。
她的庚帖被沈国公府收下一事,就在五日之前,如今李宥闻能?知?晓这件事情,也让她甚是疑惑,是否是家?中?出了二心?之人。
第一次,这位目中?无人的小妹头次神情如此紧张地看着自己,李宥闻神色玩味地看着她,“那小妹这就要回去问问大伯母,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情,竟然惹得整座李府都端起了姿态。”顿了顿,不疾不徐地挺直身?体,“也不对,想?来八字还是有一撇的,沈国公府这么多年?都没有收过其他世家?女子?的庚帖,这回收了李家?的,也着实令人费解。”
李绾年?薄唇微微抿起。
心?知?他说的没有错。
沈聿白和离后的这些年?中?,也有不少世家?寻来颇有威望的老夫人前去沈国公府递庚帖,沈夫人会言笑晏晏地请人进去小坐须臾,不久后各位老夫人又会被请离,无一例外的是,她们手中?的庚帖来时是什么样?,离去时就是什么样?,原封不动。
那日她从沈夫人的辰宴归家?后,想?起他不过些许时日就忘了自个?的神色,就去磨了磨母亲,想?着试试就好,若是得到和其他人那般的结果,或许也就心?死了。
谁知?,沈夫人收下她的庚帖。
突如其来的惊喜尤似从天而降的肉馅饼,砸得李绾年?眼冒金星,忍不住期许着那一日的到来,沈聿白是否心?悦于?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坚信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打动的了他。
就如同他多年?前不喜欢秦桢,最终还不是听了沈夫人的话,娶了她的义姐之女。
这次应该也会听从父母之意。
而她也才没有秦桢那么傻,都已经抓在手中?了还能?松开?。
李绾年?心?想?。
“如果我没有看错,适才走入兰芳阁的应该就是传言中?的秦桢?”李宥闻挑了挑眉,想?起不久前掠见的倩影,也着实令人眼前一亮,“小妹如此关?心?她,是怕她又夺了沈聿白的心??”
李绾年?漆黑的瞳仁暗了几分,沉默不语地看向兰芳阁。
她不是不问世事的女子?,对沈聿白和秦桢的事情也有所耳闻,既然秦桢如今已经没了那个?意思,依她看来就应该远远地消失在京中?,而不是跟招蜂引蝶的花蜜似的,四处招摇过市。
父亲虽对她说过,事情未成之前应该要低调行事,可得知?沈聿白一连多日都来璙园时,她也忍不住来这儿瞧瞧,谁知?竟然会在这儿遇上秦桢。
那一刻,李绾年?的心?情是难以言说的,只想?着紧着地将秦桢推离沈聿白的生活中?。
若是哪日重燃旧火,对即将要入主沈家?的她岂不是不利。
思及此,李绾年?不动声色地睨了眼玩世不恭的李宥闻。
他爱美人,院中?美妾也不少,虽然玩得花了些,可人的品性也能?够说得过去,而秦桢又是和离过的,想?来也正正好。
渐渐的,李绾年?心?中?有了计量,看向他的目光深处的鄙夷渐渐散去,轻咬唇瓣,垂眸道:“她生得靓丽,别说是男子?,就是女子?见了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我……我怕比不得她。”
泛着柔情的话语溢出,春雨坠下不由得弯下身?的枝桠,也不过此时的她惹人怜惜。
李宥闻久经风月场,对女子?的心?性摸得很是清楚,可还是第一次见平日中?用鼻子?看人的小妹如此温和,揶揄的心?思也禁不住,霎时间?散去,道:“再美的美人,不也是个?被踢出沈家?的下堂妇,入我院中?我都要掂量掂量,你又——”
他的话语倏地顿住。
垂眸的李绾年?疑惑须臾,掀起眼眸看向他,他的唇瓣微微颤动着,瞳孔深处的恐惧将将要溢出,定定地盯着身?后,她满腹狐疑地回眸,侧身?的霎那间?耳畔忽而响起一阵干脆利落的出鞘声,它划破了天际,响彻雅苑。
定睛一看,神情凛冽的沈聿白提着剑刃踏下长廊阶梯而来,活脱脱似个?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活阎王,日光落在锐利长剑上折射着道道光芒,冷凌的眸色不急不缓地扫过,李绾年?的双脚不由得软了几分,若不是丫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就已经瘫倒在地。
整座院子?都静了下来,时不时掠过的微风也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