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张辅第一时间自发自愿奔过来‘保护’起了郕王。
“殿下小心!马顺大概是突然发了羊癫疯,竟然在乾清宫门口动手殴打朝臣,简直是丧心病狂。殿下千金之体,可别被此人冲撞了。”一边随口给马顺扣上打人的大帽子,一边把郕王牢牢圈在自己身边。
虽然老英国公七十五了,但戎马一生硬朗矫健,胳膊如铜浇铁铸一般,当场给年轻的郕王殿下固定住了。
朱祁钰:……老将军不讲武德!!
‘保护’郕王之余,英国公也实在看的腿痒,也过去踹了两脚。英国公和亲王所至之处,旁人还给他们让了条路。
朱祁钰就这样被英国公也卷了进去。虽说他也跟着踢了马顺几下,是挺开心的没错。
但看着眼前面目狰狞,完全不似往日在朝上风度翩翩的文臣武将,朱祁钰还是觉得魔幻极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一天,到底能不能结束啊!
于谦穿过这片战场跟英国公和郕王会和,实在是很不容易。
毕竟当一群群情激愤的人挤在一起,真的是难免误伤。
好在拜大明的科举制度所赐,所有府、州、县学不但设置文化课,还会设置骑射课程,考得好也能加点分,所以文臣多少都有点功夫在身上。*
而于谦之前外放十九年,在各地经历事情不少,身手也不差,绝不是弱不禁风的文人。
因此有惊无险地挤到了张辅身边,没有受伤,只是袍袖被扯破了。
“殿下。”
“英国公。”
张辅见他到了,就把手边的亲王交出去:“劳烦于尚书看护好殿下,老夫去止住群臣。”
于谦毫不意外,将郕王安置在身后对张辅道:“待会儿我会去面圣向陛下陈情此事。外面的事儿就拜托国公了。”
很简短的对话,但两人均是立刻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由刚刚出现在这里,唯一没有动手(对此于谦也心内十分遗憾,无论是李祭酒还是刘公都是他敬佩之人)兵部尚书去面圣回禀此事。
英国公则在外制止群臣。
主要是事态也有些失控了,后面的朝臣打不到马顺,纷纷开始投掷自己的笏板以及怀里的东西,甚至还有官员扔出了自己早起私藏在袖内的糕饼。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有王竑的准头,于谦刚才就差点被打到,站在前面的户部尚书王佐,更是已经被一块友军笏板误伤,退出了战圈。
但……这只是表面的分工。
两人的言下之意,却不只是如此。
见英国公去到马顺旁边,去检查马顺的生命体征,发现马顺奄奄一息还有口气后,英国公就站在了马顺最近处不走了——于谦便知道他跟英国公是心有灵犀地领悟了对方的心思。
于谦进去陈此事,能把罪名都扣在马顺身上,不殃及群臣最好了。
若不能,皇帝非要保马顺的话,英国公在外就直接弄死他——难道还真等他被抬去救治,从只剩一口气养回来,作为锦衣卫指挥使再回头找补祸害今日动手的大臣?
不能够!
马顺今日,要不被冠上殴打大臣的罪名入狱审讯,要不就死在这!
这件事只能他来做——英国公方才纵容群臣(否则以他的威望可以更早压住现场),甚至拉住郕王殿下一起加入时,他就想好了这一步。
人死不能复生,皇帝恼火又如何:反正他七十五了,还是皇帝曾祖父辈分的,皇帝要干的出来,就拿他给马顺抵命吧!
自从听过陛下那鬼迷日眼的亲征计划,张辅很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感觉这条老命,反正悬得拉乎。
他走之前,一定要带走马顺这个祸害!
“我跟于尚书一起去面圣回明此事吧。”
于谦看向开口的郕王。
经过一番拉扯推搡,郕王殿下虽未受伤,但繁复规整的亲王服饰也被扯的有些歪歪扭扭,冕冠下的发丝都有几丝垂落。
此时他表示要跟去面圣,而且伸出了一只手臂。
于谦有点不解,轻声问道:“殿下?”
朱祁钰是从方才英国公的话语,以及于尚书挤过来时都被扯破的衣袖得到了灵感。
他挽了挽自己的袖子,露出刚才背在身后拧了自己一把的手臂。
亲王养尊处优的无瑕皮肤出现了一块红痕:“马顺忽然发疯当真是骇人,连本王都伤着了,实在是以下犯上。本王要去向皇兄告状!”
群臣一瞬的吃惊静默,被王直老尚书的声音打破。
七十岁的老尚书义愤填膺声音,有力的如一把锤子砸实这件事:“马顺简直是丧心病狂罪大恶极!居然敢对亲王行凶!”
躺着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马顺,一听这话垂死中差点惊坐起:对亲王动手绝对是死罪啊。
“我没有……”又被英国公踢回去了。
马顺的声音被淹没在文武百官一片“对对对”中。
张辅看着郕王殿下胳膊上略红的一片:“那劳请殿下与于尚书一同入内向陛下奏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