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祺终于问出口。
这件事他不厌其烦,从她的神态、动作与语言能确认无数遍,但他仍想听她开口说出最确切的那一遍。
温禧与时祺那双漆黑的眼对视,深邃宽阔,让她难以逃脱。
谎言比真话说得更快,她欲开口,想像从前那样骗他,却发现自己无法回答出任何违心的话语。
喉咙好像被软木塞塞中的广口玻璃瓶。
明知故问。
她当然喜欢他啊。
“可能是我问你问得太过唐突了。”
时祺又得体地往后退了一步。
温禧不知道,每次退让,说是与她体贴地留空间,未尝不是时祺给自己浇筑台阶。
虽然早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但他也不能死乞白赖得像一颗牛皮糖。
“我现在也觉得,喜欢一个人是很简单的事。”
晚风卷过他清润的声音,像轻扇翅膀的蝴蝶,栖息在温禧的耳畔,为她带来温凉的触感。
“从前是我担心的太多。后来我身在国外的时候,也想过很多次,是不是当初不要犹豫,或许就能够多在你身边,多跟你共度一段时间:那该有多好。”
漫漫长夜,大抵只有琴键知道他倾诉了多少对温禧的思恋。
他在说他们曾经的那场拉锯战,温禧追他,他却内心煎熬,总在后退。
直到失乐园那场意外灾祸的降临,终于逼迫进退维谷的时祺作出决定。
现在他如同曾经的温禧,勇敢地表露心迹,温禧却变得像从前的他,如履薄冰,担心顾此失彼。他的话像掀起飓风的蝴蝶,降落在八年后的这一端。
但他们之间却差了整整八年,两千九百二十个日夜。
“我喜欢你,会让你不开心吗?”
“我......”
她打断过许多次,逃避过许多回,温禧终于开始直面这个答案,
她点点头。
“你可以喜欢我,我不会觉得困扰。”
回答的话脱口而出,温禧的理智瞬间回笼。
天呐,她大言不惭地在说什么。
时过境迁之后,他们第一次彼此袒露心意,像两张干净的白纸,拼命地从对方身上提取隐藏的信息,却没想过大家都是一片纯净。
正在此刻,温禧的手机传来叮咚的声音,是被贷款自动缴扣的提示音。
应该是最后一笔。
她将手机背在身后,指尖遮挡屏幕,攥得更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