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楚凌是一种人。
不管多大的伤害之事,只要于他而言是有利的,他做起来的时候毫不心软,临了这种无关紧要的时候,又会故作怜惜,假装一副深情。
姜芜心里作呕,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只作出一副关心的样子,深情,也不是只有他会装。
“你看起来很累,”女人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自责,“对不起,我只想着自己,却忽略了你。对不起,”她一边说,一边流泪,“明明,你才是最痛苦的人。”
莫阳舟的心莫名一热,一伸手,就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累,阿芜,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累。我不会让明珠,白白牺牲的。”
姜芜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脸上毫无温度,她盯着莫阳舟心口的位置,就像曾经面对楚凌时在脑海中想象的那样。
要怎么……一刀穿心。
莫阳舟能感觉到姜芜对他慢慢软化的态度,甚至是对他的亲近,也不再像以往那样排斥。
果然,他想着,明珠是一步险棋,虽然让姜芜一度萎靡不振,但同样的伤痛,却能拉近两人的关系。
他安排好了一切,在楚凌的人来的时候,从容不迫地带着姜芜从密道离开。
胸口的匕首,让他的美梦一瞬间破碎。
他低头看过去,只对上了女人冰冷的眼睛,让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年议亲之时,他一见钟情的女子,只是因为撞到自己责罚了下人,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隔日,给自己捎来一句“不合适”,便再也没有然后。
这么多年了,怎的让他忘了,这人原是多狠心的人。
当年若不是恰逢家变,他怎么会那般轻易地放弃姜芜?他为无影阁前任阁主救下隐姓埋名,又机缘巧合地遇到了梁谦。
抚养明珠,接近姜芜,是阁主布下的棋,却也正和了莫阳舟的意。
可结果……
姜芜还想要再用力几分,那是她练习了无数次的角度与力度,只是那时候,她想象的对象是楚凌。
匕首已经被莫阳舟抓住了,让她再进不了分毫。
她看到莫阳舟扬起的手,姜芜知道,即使是现在这般境遇,他要杀自己,也是易如反掌。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女人的手慢慢松开,自己若是死了,楚凌再也没有顾忌,杀他应该是很容易的吧?
那也算是为梁谦报了仇。
她这么想着,可是对方扬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姜芜只听到他问了一声:“为什么?”
她气到想笑,这人居然还问她为什么,事到如今,他还想继续演戏吗?
可是莫阳舟还在问她:“是楚凌跟你说了什么吗?你信他,也不信我?”
姜芜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嘲讽出声:“如果是要比谁更烂的话,你确实要更胜一筹。”
下一刻,一双大手就紧紧地箍住了她的脖子,那力度还在不断地加大,
胸腔的气息在一点点减少,姜芜逐渐变得无法呼吸。
窒息让她下意识抓住了莫阳舟掐着自己的手,大脑逐渐变得一片空白的时候,她听到莫阳舟的声音。
“你有没有想起来,我是谁?”
姜芜如何还能想那些。
她如果再努力回想,或许就有可能回想起来,当年媒婆也曾给自己介绍了一门亲事。对方相貌堂堂、家境殷实,据说父亲很快就要升官至京城了,不可谓不风光。
那公子人也是彬彬有礼,让姜芜确实心生了几分好感。只是一次在他府中做客,意外撞见了下人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裳后,被他毫不犹豫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这对于这些大户人家来说,像是算不得什么大事,姜芜却在心里狠狠皱眉。
不是良人,她下了这样的判断便开始避而不见,父亲原本还日日骂她,结果没多久就传来消息,本该升官至京城的这家人,却被牵连流放。
这对她来说,也就只是一时唏嘘,很快就抛去了脑后的事情,自然无法在十几年后的今天想起来。
莫阳舟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到一丝想起来的迹象。他的心里划过恼火,手下女人的脖子是那般纤细,他只要微微一用力,可是……为什么,会下不了手?
就在姜芜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面前的手突然松了下来,男人也轰然倒地。
她知道是自己刀上的迷药起了作用。
劫后余生的女人大口喘着气,却并没有敢做过多停留,而是撑着虚弱的身子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匕首。
迷药似乎只是让莫阳舟动弹不得、不太清醒,却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两人就这么对上了目光。
这样最好,就应该让他清晰地面对死亡,像是……梁谦经历过的那样。
胸中的恨意再次被点燃,姜芜屈身,在莫阳舟的目光中,狠狠地再次将匕首再次送向他的胸口。
一刀、两刀,梁谦的命,初一的命,明珠这么多年的委屈……姜芜的手愈发用力,像是要把所有的血债都补回来。
即使……无论怎么做,梁谦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