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愣了愣,她往那边看去,树下的石桌上,摆好了茶具。
她又去看莫阳舟,对方正对她笑得宠溺又温和,那确实是梁谦一贯的笑容:“好久没有尝到你的手艺了,我以前,可是最喜欢的了。”
这次,姜芜没感觉到暖意,三伏天还没过,她却只觉着脚底生寒。
他是糊涂了吗?
梁谦会包容她的一切,她的小脾气,她最初的冷漠与挑剔,她时而失败了的手艺……
但茶艺,大概是他唯一不会迁就的东西。
“娘子,”彼时男人倒也不会生气,每每姜芜煮茶,就跟她讨饶,“要不煮茶这种事情,以后就交给我吧。”
姜芜斜睨他:“你这是在嫌弃我呢?”
“哪能啊?我就是心疼茶叶。”
那不还是嫌弃吗?
姜芜好笑,最后还是放过了他的宝贝茶叶。看着男人熟练又优雅地煮茶、倒茶。
他还怕姜芜会真的生气,于是开口讨巧:“以后这便是我们的暗号嘛,若有一日我被绑架了,我说我喜欢你的茶,你就一定会明白了我的意思,对不对?”
姜芜的心在这一刻,不像是跳动,而且抖动了。
所以梁谦,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呢?
***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明珠凝眉,眼里带着怒意,“我就这么一个父亲,哪来的真正的父亲?”
“就这么一个父亲?”楚凌笑,只是那笑容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你知道为什么我如此确定你就是她的孩子,你跟你亲生父亲,真是像极了。”
“他改头换面,不是因为你的追杀吗?”
楚凌从不屑于解释这种事情,也从来没有人有资格向他要解释。
可是这是她的孩子。
楚凌沉下气:“我从未追杀过你们。我若真想杀你,需要等到今日?丞相府你进了多少次,当真是觉着,我府上的守卫都是摆设?”
明珠看了一眼四周的人。
她不得不承认,即使除去了初一,这里依旧高手如云。至少是能让自己自己无法进出自如丞相府。
“你不必为了套出母亲的下落,来这里假惺惺。”仅仅是这一点,并不会让明珠轻易信服,“你追杀了我们父女这么多年,三言两语就想让我信了你的鬼话吗?”
“我是在找你,却从未想过杀你。所谓的追杀,从来都是你现在这个所谓的父亲,以及师父的一面之词。”楚凌停顿了片刻,眉心闪过烦躁,他知道明珠不会轻易相信的,现在与她解释这些无疑是浪费时间。
“梁明珠,至少我们有一点是相同的,都是不想你的母亲受到伤害,你现在这个父亲,明明不是梁谦,却还要假扮梁谦在你母亲身边,你不需要想一想这是何居心吗?”
明珠胸中升起一股火气。
这狗官在说什么?父亲不是梁谦?明明是他的追杀让父亲改头换面,又改名换姓了的,现在反而倒打一耙,他觉着自己会相信吗?
“不要再用你那张狗嘴胡言乱语,你拆散了他们这么多年,怎么?知道他们现在重逢后浓情蜜意就急了?”
楚凌握紧了双手。
他确实又气又急,不同于自己的想象,从明珠嘴里几次吐出来的浓情蜜意,显然是她亲眼看到的现实。
女子的每句话都像是利刃在往他的心上戳。
没人比他更清楚姜芜对梁谦毫无保留的信任。现在她把那个人当做梁谦,对梁谦的愧疚、爱慕与信任,自然都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两人亲密到了哪一步,楚凌从来都不敢去想。
那些都不重要,他想着,至少现在,他要保证姜芜的安全。
“你要走我不拦你。”楚凌说着,侧了侧身子,同时打了一个手势,身后的侍卫们迅速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通道。“但是你要是留下来,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
傻子才会留下来。
明珠将信将疑地看着那条被让出来的通道。
楚凌这人向来最会玩弄人心、诡计多端,她不得不怀疑这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她迟疑地迈出步子,周围的人个个虎视眈眈,但没有楚凌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敢动。
明珠一直走到楚凌的跟前,她瞥了一眼,男人是毫无防备的状态,对这个人根深蒂固的恨,让她心中划过现在就动手杀了他的念头。
可即使杀意已经泄露出去了,楚凌的神色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明珠又转回了视线,母亲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她非杀了楚凌不可的这个执念已经淡去了许多。
不说如今这人与母亲如今千丝万缕的关系,就算是真的动手,自己应该走不出这里。
明珠现在惜命得很,在确认了楚凌确实不是说笑的,怕他反悔,她立刻施展轻功离开了这里。
果然没有人阻拦,甚至都没有人跟上来。
“大人,”初一看着明珠离开的背影很是不解,“就这么放了她吗?这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了。”
这不像是楚凌一丝可能也不会放弃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