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撞到了一边的墙壁上,疼得捂着胸口半天动弹不得,可所有的狠话,又在触及到初一杀意的眸光时顿住。
她察觉到了男人手里的剑微微抖动,她甚至不怀疑,若不是稍稍顾忌了两分自己的身份,只怕他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剑了。
初一,那是楚凌身边的狗,也因为经常跟在姜芜旁边,所以青阳认识。
外面那么多人,都没牵制住他吗?
初一没再看这两人,而是迅速蹲下来检查姜芜的状态。
“夫人,您怎么样了?”
没了禁锢的姜芜紧紧捂着自己疼到快要炸开的头,身子都蜷缩到了一起,终于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地呢喃着:“初一,初一我要回家。”
初一看着她,手紧紧地握着,沉声回答:“好。夫人,得罪了。”
说完,他伸出手,将姜芜一把横抱起。
他跟了姜芜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这样抱她,怀里的女人很轻很轻,几乎没有重量似的,习武人敏锐的感官,让他清晰察觉到这人的颤抖和快要接不上气的呼吸声。
他不是楚凌,抱着夫人的手不敢有丝毫的收紧来安慰她,只能沉着脸越过院子里一堆倒着的人快步离开。
***
楚凌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与大臣商议政事。
没有片刻的停留,在一听到消息,立刻就丢下了面面相觑的众人奔回府中。
他骑马往府里赶去,一路上都在自责。
他还是疏忽大意了,因为心疼姜芜从未交到朋友,放任了她与青阳的亲近。
结果……
男人捏着缰绳的手因为太过用力甚至暴出了青筋。
初一正跪在房门口,楚凌没看他,径直走进去。姜芜正沉沉地睡着,发现了这一点的楚凌马上放轻了脚步。
他坐到了床边,孙柯在旁边轻声汇报:“夫人体内的蛊虫被唤醒,为免她继续受钻心之痛,小的先施针让她睡了过去,也姑且让蛊虫安静下来。但夫人被这么一刺激,如今记忆让什么状态,小的也无法预料。”
楚凌拿起了姜芜的手。
那细嫩的手上除了手腕上被青阳握出的痕迹外,手心也是布满了指甲用力后留下的印记。
钻心之痛……
楚凌将姜芜冰凉的手,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就这么低着头,沉默了许久许久。
他不舍得这人受丝毫的委屈,可偏偏她的所有痛苦,都是因他而起。被他强迫的痛苦,被他禁锢着的不开心,与爱人女儿分离的苦,还有如今这蛊虫的锥心之痛。
若是天道真的来还他当初做的孽了,也应该是将痛苦降到自己身上才是。
他想要用自己的所有保她安康,用百倍千倍的快乐,来抵消这些痛苦。
可她若是知道了呢?她若是回忆起了一切,还会要现在的这些快乐吗?
“你的意思是说,”他再次问孙柯,“她也有可能已经都记起来了,是吗?”
孙柯低头回答:“正是,这要等夫人醒了之后,才能知晓。”
楚凌微微闭眼:“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随着孙柯的离开,很快,房里就只剩下了两人。
看了一会儿床上的女人,楚凌拿过一边干净的毛巾,热水打湿后,动作轻柔地将她脸上的泪痕一点点擦拭掉。
就算记起来了,也没关系。他想着,他们是十二年的夫妻了。
这十二年来的点点滴滴,又不是作假,他们的两个孩子,也是真真切切的。
他不一定比不过梁谦,不,他肯定能比过梁谦的。
擦拭过后,他重新起身,到不远处的水盆旁将毛巾再清洗一遍。
“夫君?”
听到姜芜的声音传来时,楚凌第一时间抬头直起身子。他的手还握着那块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毛巾,湿漉漉地往盆里滴着水。
滴答滴答,仿佛是楚凌的心跳声。
她这声夫君,叫的是谁呢?那一刻,楚凌脑海中居然闪过了那样的念头。
他没有放过女人脸上一丝的表情、眼里任何的情绪,此刻的姜芜,记起来了吗?此刻的自己,还是她的夫君吗?
如果真的记起来了,她会怎么做呢?
两人谁也没说话地这么对望了一会儿,还是姜芜先咬咬唇,一副委屈的表情:“你怎么不说话?我……”下一刻,就哽咽得差点哭出来。
楚凌的心迅速塌了一个角落,然后整个轰然倒塌。
他快步走过去,将女人抱在了怀里。
姜芜亦紧紧地抱着他。
“青阳是坏人,”她在他怀里哭得不成语调,“我以后再也不要跟她一起了。”
女人的每一声哭泣,都仿佛一把刀,在凌迟着楚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