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突然露出这样的笑容,即使只是淡笑,有一瞬间还是闪得人眼花的,但姜芜更多的还是警惕与害怕。
现在当真是骑虎难下。
她其实想说,她的害怕并不针对任何人,换作是谁这会儿站在对面,她都会害怕的。
但事实上她也只能陪着笑:“楚大人说笑了,妾身相信您是一个正直的人,又何必为难我一个弱女子。”
楚凌眉很轻微地扬了一瞬间,对这番抬高之话未做回应,只是对着姜芜伸出手:“既是如此,夫人就先下马车吧。”
那是一双练武的手,并不足够的白皙、细腻,甚至可以看到薄茧、疤痕。
但好在骨节分明、匀称修长,还是一只漂亮的手。
姜芜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个行为是不是有些冒犯了?嘴上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劳烦楚大人了,我自己可以下的。”
楚凌听她这么说,并未置一词,就收回了手。
背在身后的手慢慢张开,又轻轻闭上,借此来延续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的耐心。
这人的戒心,当真是太重了一点。
他退后了两步。
马车上的姜芜小心翼翼爬下马车,她再次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然后发誓以后自己绝不会再干这种蠢事了,最后只能默默地跟在了楚凌后边。
“我既然说了要让你见到青阳公主,就自然会让你见到的。”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执拗,似乎就是为了让姜芜见到白苏而已。
姜芜也是后知后觉地想到,他怎么知道自己要见白苏?是白苏跟他说的吗?
正胡思乱想期间,她见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
白苏!
所有的忐忑在看到那个白色身影时尘埃落定,她为自己方才对楚凌的怀疑忏悔一下,还是理智止住了她想要叫出声的想法。
人家现在都是公主了,这个名字可不能随便叫呢,要给公主请安吗?
“狗贼,你还真来了!”
然而预料中的欣喜重逢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姜芜先是听到这么石破惊心的一句。
青阳公主横眉冷脸的模样,哪有一点先前那矜贵软糯的白苏的影子?
姜芜眼皮一跳,顿时不详的预感更加浓烈。
“公主。”楚凌的平稳冷淡的声音里,又似乎是藏着一丝无奈,“您说我只要单独来了这里,就能认真考虑我们之间的婚事。”
是……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吗?
“呵,”青阳冷笑一声,“你这也不是一个人来啊?狗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打什么鬼主意!狼子野心的家伙,我是绝不会让我母后与狼为伍!”
楚凌的目光微微闪了闪。
朝中现在两大势力势均力敌,表现得比较明显的,就是皇后与静妃之间的斗争。
自己的叔叔能坐上丞相的位置,其实无非也就是皇帝在其中想要牵制那两家。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青阳没有说错,他就是狼子野心。皇后想要拉拢他,他也想要借刀杀人。用他,当然可以,但是用完了想丢掉,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倒是青阳公主,认定了自己居心不良,对自己如此不依不挠。
其实这门婚事,他也没什么兴趣,但现在的局势,自然是不能让他作为那个终止的人。
嗯……这位公主,有点聪明,但不多,可以利用。
“公主……我带来的这人,您仔细瞧瞧,当真是不认识吗?”
在他说了这句话后,姜芜终于与青阳对上了视线。
老实说,在经过方才这两人这么几个来回,她对于那个义愤填膺的女子,突然变成自己认识的小软团子,惊喜地叫一声“姜姐姐”这种画面,没有任何期待。
饶是如此,对方那陌生的眼神,也让她的心微微下沉了一瞬间。
像是失望。
“我管你带来了谁。也不过是带了一个给你陪葬的,今天我一定要让你死在这里。”
话音一落,四周突然出现了一堆头蒙黑纱的黑衣人。
姜芜再次呆住,完全想不到,她以为充其量也就是未婚男女之间的一个争吵而已,怎么就上升到杀人灭口了?自己完全是无辜的池鱼啊。
“公主。”楚凌的声音沉下几分,“无论你我什么恩怨,我旁边的这个人都是无辜的,还请你放她离开。”
“哟,你这狗贼还会怜香惜玉了?你觉得可能吗?”
不用他觉得,姜芜都觉得不可能。她实在是想不通,她那么大一个软软糯糯的团子,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青阳的目光再次往姜芜那边看了一眼,确实是有几分姿色,难怪还让这狗贼惦记上了呢。
只是不知怎的,对上这个人的眼睛时,她的心头蓦然涌上了一层说不清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