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良连忙道:“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啊……真个不是贡品。不过祖宗您见多识广,一看就知,是正经的好东西……”
说什么不是贡品,其实就是贡品里抠出来的东西。一般这群外差的太监出去办差,都是要加大了数额要贡品的,满额缴贡,余下就落进这些他们口袋里。要不怎么是肥差呢。
丘聚心里明镜儿似的,这就是崔杲备着给刘瑾的孝敬,只怕谭良还没张开口就被刘瑾撵了,这才拿来孝敬他。
他正恼绸缎庄没赚足呢,这不就来了。
不过光这样可不够让他丘某人出手的。
他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两声,忽道:“我这儿到底是庙小,良子你可曾去拜过王岳王公公啊?”
谭良一双绿豆眼瞪个溜圆,哭也忘了,不过到底是干脏活儿干惯了的人,内里的关系都掰扯得极清楚,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就品出点儿味儿来。
他膝行两步,凑得更近了些,谄笑道:“祖宗您也知,王公公那门可不好敲,小的只同王公公那侄儿王锐喝过两次酒,王锐最近……心情不太好,总说些浑话,唬得小的也不敢去了。”
丘聚瞧着谭良半晌,忽而笑了,如拍狗头一般拍了拍谭良的脑袋,笑眯眯道:“良子,你干爹还真是养了你这个好儿子……”
约有半个多时辰,谭良才从丘宅离开。
丘聚的情绪已经转好,踱着方步回了后院,进了门却见珍姨娘还跪在原地。
她脸色比先前更白了三分,额角淤青越发重了,尤显触目惊心,身子孱弱摇摇欲坠,却仍挺着没动。
丘聚走过去,轻轻踢了她一脚,道:“起来。”
珍姨娘却是腿已跪得麻了,半晌没能爬起身来。
丘聚也不理会,坐在主位上,由着丫鬟上了茶,润了几口,才缓缓说:“明儿通州过来一批上等文绮,你安排人收了。”他顿了顿,又强调道:“是贡品一般的品相,什么人能卖什么人不能卖,你得心里有数。”
珍姨娘已深知期间门道,深吸了口气,垂头应了。
丘聚点点头,打发她去了,却又在她临出门前轻飘飘道:“十月初二,寿宁侯府二小姐出阁,打点出一份礼来送去。”
珍姨娘的腿脚俱都跪得麻,这会儿这种麻木酸疼席卷了大半个身子,无论是脑袋还是这颗心,都是木木的。
她扶着门框,缓缓挪回身,又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