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能说什么?只能仍是劝皇上,那位到底是先帝遗命辅政的……
杨廷和思绪已经有些飘远,耳边俞氏在絮絮叨叨说着家中事。
忽听到她问长子杨慎的婚事,杨廷和这才推开巾子,露出口鼻来,问道:“王家那边可是有什么说的?”
俞氏叹了口气,道:“王家姑娘年岁也不小了,自是急的。也是……咱们大姑娘这病……”
杨廷和声音明显沉了下来,问道:“这几日你可去看过恬儿了?”
俞氏满脸愁容道:“昨儿才去过的。大姑娘精神还是好,只是这病……始终也不见好。瞧着……瞧着……唉,大夫说,恐是损了心脉。”
杨廷和猛然揭起巾子,直起身,直视俞氏道:“怎说的?”
俞氏苦笑一声,大夫说的那些什么脉沉细、浮大无根之类的她也听不懂,只大致学了一遍,又低声道:“王家也是怕了。而且,原就定的四月二十六,现在也没多少时日了,总要给王家个准信儿。”
杨廷和眉头拧得更紧了,却是一言不发。
半晌,俞氏又低低道:“说句不当说的,老爷莫恼我,我想着,是不是还是照旧办了喜事,冲一冲也好。”
杨廷和斥道:“糊涂!你让王家姑娘、杨家长媳冲喜?!”
俞氏惭愧的低下头,道:“我也是没个法子,才混想的。”
木盆中的水一点点冷下去,杨廷和喊了丫鬟进来擦了脚,趿上鞋,在屋里慢慢踱起步来。
俞氏打发了丫鬟收拾东西下去,这才幽幽叹道:“我……是真没法子了,咱们家这几个孩子……怎的婚事上都这样波折。”
长子杨慎定亲不久,未来丈人便殁了,未婚妻随母扶棺回乡守孝三年,这才刚刚上京,又遇上这档子事儿。
长女杨恬也是,才订了亲,沈沧那边便故去,不过她年岁小,沈瑞除了孝她再嫁也是一样的,这好容易孝期过了一半儿,杨恬也快及笄了,却不想,飞来横祸,现下病成这样。
次子杨,早年间杨廷和曾与大理石卿杨镇有过口头婚约,定下杨镇庶出次女。时人讲同姓不婚,两家虽没任何亲缘关系,但人在官场,总要防着些小人,原是杨镇要将女儿记在舅家名下,再行定亲。不想那姑娘也是福薄的,才到舅家竟得了急症夭折了。这桩婚事也只得作罢。
杨廷和虽觉俞氏这话刺耳,但事情确实也是如此,细想来,几个孩子的婚事都这样不顺遂。
“下面几个小的,都晚些定亲罢。”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道。
俞氏应了一声,有些踌躇道:“不是我说嘴……老爷,近日里,二姐儿常往我这边来,便是不言不语的,也总要坐上小半天儿。您也知道,从前她是不来的。想来,也是蒋姨娘着急了。也是,二姐儿转过年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