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后面色稍霁,吩咐宫婢分一坛子与皇帝。
金太夫人笑道:“入秋以后天干物燥,宫中事务繁多,娘娘不免有些上火,这阵子晨起总是咳嗽,亏得光禄寺新酿的这蜜水,加了秋梨,又好喝又润肺。娘娘每日都进几盏,已是缓解多了。”
寿哥挑眉道:“光禄寺有心了。只是宫里酒醋面局当罚,竟让光禄寺想到前面去。”又扭头向刘瑾道:“大伴记下了,回去查查酒醋面局是不是当差不用心。不能将母后的身体康泰放在头里,这样的奴才不用也罢。”
那酒醋面局总管太监正是梁恭的干儿子。
刘瑾嘴角含笑,目不斜视躬身应下。
梁恭心下深恨金太夫人多嘴,夸蜜酒就夸蜜酒,提什么光禄寺!忙躬身陪笑道:“万岁爷说的是极。只是……也并非他们不用心,实在是光禄寺要筹备万寿节的大宴,几个得力的造酒内官都给调过去了。”
金太夫人眼里几时有过这些低贱的阉奴,根本没觉得自己说话如何,见寿哥还是把皇后的身体放在首位的,心下越发高兴,不禁道:“皇上这样孝顺惦记娘娘,实在是娘娘的福气。”
寿哥笑得更甜,“外祖母谬赞了,孝敬母后本就是朕的本分。”
金太夫人笑得眉开眼笑,不住点头。
寿哥却又向身后道:“刘忠,你往酒醋面局一趟,这蜜水母后喝的好,以后宫中就要常备,让他们问光禄寺学学怎么做的。还有,太皇太后那边咳嗽是宿疾,你也往那边送两坛子,请她老人家尝尝这个,看能否舒坦些。”
听寿哥提起太皇太后,张太后面露不快,寿哥这份“孝顺”祖母,就显得她不孝顺婆婆一般。不过,她也委实从没把王太皇太后放在眼里。
这位宪宗的皇后自来都是个摆设一样的存在。
成化朝不用提,万贵妃一家独大,旁人都在阴影里。到了弘治朝,王氏被奉为太后,却仍是木头人一样,后宫里一直都是周太皇太后与张皇后呼风唤雨,夹在中间的王太后听婆婆的、也听儿媳妇的,是谁说话听谁的。
现如今,后宫都是昔日的张皇后如今的张太后的,被奉为太皇太后的王氏更是安安静静半点声息都无。
张太后别说去晨昏定省,不是大节庆都想不起这位王太皇太后来。
张太后生硬的又把话题扯了回来,只道:“这盐引,先帝爷都是许了的,皇帝可不能看着那起子外臣枉顾先帝遗命……”
寿哥脸上笑容略淡,道:“母后多心了。父皇‘遗命’何人敢违?”
“遗命”这俩字可不是随便就能用的。扯什么虎皮!
张太后撂下脸,刚要说什么,寿哥已经抢先一步恢复笑脸道:“母后也知,如今诸事都是要与内阁三位阁老商量着来的,”说着起身,转向张鹤龄道,“母后与外祖母且坐,朕与大舅舅、小舅舅去商量商量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