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贺东盛身居高位,他儿子只是个芝麻小官,还禁不起贺东盛再害一次。而沈瑾,不过是新科状元,且是他名义上的外孙,再怎样,有名份大义,沈瑾就算再不满也不好对付他这一房。
见沈瑾不卖他这便宜外公的面子,贺九太爷虽然面上尴尬,却暗暗叫了句“好”,下次贺老太太再想利用他或是他女儿,他就可以用小沈状元不买账的借口推掉。
因此老爷子只做一张苦瓜脸,并不开口留人。
贺老太太见沈瑾如此,脸上虽还挂着慈爱的笑容,眼底却多了阴霾。贺北盛最是火爆脾气,张口便道:“外甥要去哪里?什么样的急事撇下长辈就这么走了?”
沈瑾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恍若未闻,大步流星前行。外甥?多大的脸!
贺老太太也不得不开口,“状元公慢行,老身有话要说。”
沈瑾依旧当没听见,眼见就走到了院门。
贺老太太也顾不得了,扭头去瞧贺九太爷:“老九,你就这样看着你外孙目无亲长?他年少轻狂,你这当长辈的怎的不教一教他!他如今是状元,当是天下士子的表率,这要是传了出去……”
她声音里没有以往的和蔼从容,带了几分尖锐,话是冲着贺九太爷说的,却是说给沈瑾听的。
奈何,沈瑾只当他们都是耳旁风,一只脚就要跨过门槛了。
贺老太太是真急了,便是再有智谋,遇到个不听不看的也是无用。她狠狠瞪了一眼旁边木头桩子似的听训就是不肯开口的贺九太爷,高声道:“瑾哥儿且慢,我有你娘孙氏那织厂的事情要与你商量。”
孙氏两个字祭出,沈瑾生生顿住踏在门槛上的脚,缓缓收了回来,平复了一下情绪,才转过身,冷冷道:“贺太淑人想是记错了,我娘……早在六年前,就没有什么织厂了。”
广袖下,沈瑾一双拳头握得死紧。贺家算计沈家就自织厂起,今天贺老太太又跑来提这茬,居心何在?
贺老太太面有愧色,歉然道:“是老身那孽障,当初糊涂……”
沈瑾突然接口,出言讥讽道:“十万两银子的织厂五万两买下,贺二老爷精明得紧,哪里糊涂?这次,不也是这样精明?”
贺老太太一呆,几乎忘了维持那份慈爱相,她所见过的沈瑾温润和煦,几时说过这样尖刻的话?!
连贺九太爷也暗暗心惊若这才是沈瑾的本性,那往后他们父女还是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