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南盛骑虎难下,无法反口,只能咬牙道:“学生家中藏有宁王私兵冒名倭寇劫掠松江时遗留制式武器两把,学生察觉不对,安排家中健仆悄悄追踪匪徒船只,发现他们藏身太湖。”
所谓“制式武器”,自然不是民间能锻造,多是从军中流出来。
王守仁皱眉道:“这只能说明有悍匪冒充倭寇上岸劫掠,如何能与千里之外的藩王扯上关系?”
贺南盛道:“因为学生调查过,宁王今春进京朝觐后,并未直接返回藩地,而是轻车简行来了松江府。除了拉拢收服学生族人贺勉、沈氏子弟沈珠之外,还与章氏族长有往来。只是具体他们密议何事,学生并不得知。可随后闫宝文来松江府为幕僚,怂恿知府赵显忠大肆搜刮地方,却是众所周知。过后不久,闫宝文又暗中定制了不少锡锭。要是学生所猜不假,赵知府的私库藏银肯定已经被掉包。不想宁王欲壑难填,又直接派兵冒名倭寇劫掠松江府。”
贺南盛本想要将沈理拉下水,毕竟最初想到宁王身上的不是他而是沈理,可是随着讲述不免又存了私心。
这宁王逆反,可是天大的事情。同倭寇上岸相比,藩王造反更是朝廷无法容忍。有“靖难之役”的前车之鉴在,但凡有半点可能,朝廷也会彻查宁藩。到了那时,发现并因此遏制宁藩造反的自己,就成了有功之臣。
这样的功劳,如何能与沈家平分?更不要说沈理是状元,如今又是京官,要是自己的名字与沈理一起送到御前,皇帝与朝廷更重视的只有沈理,自己这个小举人就成了顺带。
贺南盛提供了武器为证据,还提供了“逆贼”落脚地,最后才提出赵显忠藏银一事,王守仁叫文书一一记录,最后让贺南盛签名画押。
问完贺南盛,王守仁没有继续问询下去,而是从知府大牢出来。
高念恩已经从最初的慌乱镇静下来,并不存侥幸之心,对张永实话实说道:“叔父,这宁王之前打发人来过织造衙门,说是买些好料子,那个手下也在苏州吃请过几次。”
“什么时候的事?”张永道。
“今年三、四月的时候。”高念恩道。
那正是宁王从京城回来,松江“匪乱”发生之前。
“赴宴者都是何人,可以能寻来立时问话的?”张永道。
高念恩想了想,道:“侄儿有个外甥,去年捐了个出身,如今在侄儿手下混了个百户。侄儿记得,上次他去吃了席的。”
内官也是人生父母养,并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这风光显赫后,自然想的也时拉扯亲人。高念恩是被后娘送进宫做小太监的,同胞骨肉只有一个嫁人为填房的姐姐。等他从宫里熬出来,这个姐姐已经没了,只留下儿子看异母兄嫂脸色,牛马一样过活。高念恩便将外甥接到身边抚养,改姓为高,后又给捐了出身,权当儿子养的。
这次过来是露脸的事,高念恩自然也将外甥带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