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家族唯一的举人,闫举人二十五岁中举,名次二十几名,看着也是体面;兴致勃勃到了京城,一场春闺下来,闫举人就晓得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是他并不认为是自己学识不足,反而找到一个规律,那就是仕宦子弟更容易中榜,真正的寒门子弟屈指可数。榜单上即便不是仕宦子弟,也是地方的耕读人家,父祖辈有功名的,子孙更容易进学。
闫举人家资富饶,出手阔绰,银子一把一把洒出去,做了几次大东,终于从一个酒醉三甲进士口中得了一个消息,那就是仕宦人家、耕读人家,因长辈有科举经验,多有些技巧传给子孙,或是请人押题或是其他窍门。
闫举人如梦初醒,才知晓自己的短处是什么。闫家再豪富,也是商户人家,到了他这辈才出了举人,就是他自己,叔伯出了一个秀才、还有个堂兄从十几岁开始考到四十岁,也得了个秀才功名。要是他已经做官,那银子砸下去,能砸个靠山出来;可他春闺过不去,何谈其他?
等回到扬州,闫举人便不再闭门苦读,而是四下结交读书人,也结交了两户耕读人家。可是做酒肉朋友还罢,说起科举窍门,那些人都含糊起来。
闫举人无奈,只好重金请了中人,拜访进士出身致仕官员,想要求对方“押题”。对方七旬老者,胡子一大把,摇头说要是自己有那本事,孙儿就不会只是秀才。可是他却不提儿子,他儿子可也是进士出身,如今在外做知县。
既是致仕官员,又是现任官员父母,闫举人再不满,也只能客客气气。
用了三年时间,闫举人依旧没有找到“应试窍门”,只能毫无底气地再次进京应试,结果毫不意外,自然是名落孙山。
看着新状元骑马游街,闫举人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家中怕闫举人受挫太过,要给他买缺,闫举人却是不肯。他十二岁就是童生,十五岁中秀才,二十五岁中举,一直是家族的骄傲,实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春闱。
就在闫举人求助无门、性子变得怨愤时,转机来了。
沈源来到扬州,出任知府衙门下属的官学的教授。一个府学教授,不入流的学官,实不放在扬州首富眼中。可是让闫家人惊讶的是,沈源竟然成了知府大人的座上宾。
松江沈家的大名,随着沈源传到扬州。
一个家族,有状元郎,有户部尚书,还有翰林、还有进士若干、举人若干。这不单单是现在的靠山有了,二十年后三十年后的靠山也有了。
闫家要坐稳扬州首富位置,自然是将每一任知府都喂得饱饱,知府衙门里的眼线也最多。因此还没待扬州其他人家反应过来,闫家的家主已经亲自拜访沈源,吃吃喝喝,有了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