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摇头道:“老爷不要小瞧了六哥儿,他虽是翰林官,可不是不知世情的书呆子,再说还有瑞哥儿、全哥儿两个在,多少能搭一把手。”
沈家老一辈在仕的除了金陵为国子监学官的沈源,就是如四房老爷这样补官的小吏,实没有什么分量,要讲前途远大,还要看玉字辈这些孩子。沈理、沈瑾两个状元郎,一个正值盛年一个刚及冠,都是前途大好;还有同辈的进士沈城、沈瑛,同辈的举人沈琦、沈全,同辈的秀才沈瑞、沈珠、沈宝等人,沈想要将沈家当成软柿子,怕是小瞧了沈家。
听着夫妻对话,沈瑾已经归心似箭,盘算起抵达松江的日子。
不远处停泊的官船,有个中年太监看着远处日落,转身回到船舱。船舱中,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官,正站在灯下,看着桌子上铺的地图。
“主事大人看了两日长江舆图,可看出了些什么?”那中年太监道。
那文官指了指长江入海口的小岛,又指了指水道连着的太湖,道:“若是要养船养兵,不在外边,而是当在此处。”
那中年太监闻言变色,近前细看道:“难道不是倭寇?”
倭寇是外敌,开国以来,十年八年总要闹一次倭乱,虽是让人心烦,可倭国是海外小国,倭寇更是倭人中的海岛,数量有限,即便是祸害,也不过是微疥小癣;若是大明子民,敢上岸劫掠地方,那就是惊天大事。
“这些日子,在下查了历年倭乱记载,将倭寇上岸的地点与次数做了统计,发现倭寇多是出现沿海劫掠地方,可多是劫掠村庄或是城外集市,像这样直接入松江府城劫掠富户、抢夺金银却是第一遭。加上松江知府衙门报上来的失踪人口,也比以往的倭乱要多许多。要知道倭寇是船行海上,忌讳女子上船,即便以往倭寇上岸强奸妇女,也多是奸杀,鲜少有这样大规模掠走之事。这般冒犯海船的大顾忌,可不像是真正的海盗能做的,所以就有一个可能的,不是真正的海盗,也不是海船,自然也就没了不许女人上船的规矩。”文官指了旁边高高的卷宗说道。
那中年太监看着卷宗,称赞道:“怪不得大人出京前,去了兵部调了这些出来,我还当大人要从里面查找倭寇在海上据点,万没想到还能查出别的来。”
两人虽一个是宦官,却是在内书房出来的,与文官颇有渊源;这文官既是文官,却是并不酸腐,一味瞧不起宦官,因此这一路同行两人也算契合。
这样一来,两人都各自松了一口气,一个是第一次派外差,只想办的漂亮圆满;一个则是因与沈家有渊源,想要调查出“倭乱”真相,帮沈家一把。
松江府,贺宅,书房。
坐在灯光下,贺西盛提起笔来,却不知该如何落笔。“倭乱”之事之前在家书中已经写了,派人送往京城,剩下的就是不能落与纸面上。
到底该怎么说?说所谓“倭乱”另有蹊跷,且与贺氏族人相关?还是说贺家被人盯上,要将贺家当成是吞并沈家的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