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房大太太这几年喜静,又素来是重规矩的,听到动静不由皱眉,望向门口。
尚未见人通报,就见珺二奶奶满脸急色闯了进来,宗房大太太刚要开口呵斥,就听珺二奶奶焦声道:“太太,老爷在前院对二爷动家法,动上板子了,快去救救二爷吧……”
宗房大太太“腾”地一声站起来,一边脚步不停往前院去,一边开口道:“好好的,二爷怎么会惹老爷生气?”
宗房三子,长子在外做官,幼子殇亡,只有次子在松江侍奉父母,打理内外事务。即便沈珺并非处事依旧有不足,可到底是年过而立,宗房大老爷平素里多为倚重。
这几年因给太爷守孝,又伤心幼子之殇,宗房大老爷身体不大好,更是将家事族务尽数交代给沈珺。沈珺早年行事还有些轻浮,近年越发稳当,接人待物十分周全,族亲邻里提起沈家珺二爷,也都是举起手指赞一声好的。
沈氏一族族长一直是宗房一脉,只是这一辈兄弟中,身为嫡长的沈珹出仕,并不在松江,可宗房大老爷的年岁却不像是能等到长子致仕归乡的,因此各房私下也有过猜测,不知宗房大老爷会不会将族长的位置直接交到次子手中。
珺二奶奶跟在婆母身后,并没有立时回答。
宗房大太太本就心中着急,见儿媳妇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着恼:“吞吞吐吐作甚,有什么说不得的?还是当家奶奶做久了,权当我这婆婆是死的?”
珺二奶奶脸色涨红,忙道:“媳妇不敢……二爷是为了……是为了往贺家送寿礼之事,惹得老爷发了火……”
宗房大太太神色一僵,没有再说什么,手中的佛珠却是攥得更紧了。
贺家二老爷贺南盛是五月初一生辰,虽没有生在端午节,可到底是“恶月”所出,换做寻常人家,早就被嫌弃了,只是他是贺家嫡子,有父母兄弟护着,并未吃什么苦头。饶是如此,早年生辰也是避讳,并不怎么操办;这些年他执掌贺家,威风凛凛,巴结奉承的人多了,生日也开始做起来。
过了月亮门,就听到前面传来“啪啪”打板子的声音。
宗房大太太忙加快脚步,就见堂前空地上,沈珺伏在一个长凳上,旁边一个健仆手中轮着六、七寸宽的板子,往沈珺臀上落下。
不知打了多少下,沈珺下身都是血渍,身上冷汗如同水洗一般,脸色雪白一片,生死不知。
宗房大老爷背着手站在堂前,面上冰寒,看着儿子如同看着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