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出门这两个多月,他们夫妻两个跟着提心吊胆,常常半夜被噩梦惊醒。
小徐氏身边,何颖之掏出帕子,亲自给小徐氏拭了泪,又起身,对着何学士下首的年轻人拜下去:“因小妹之故,耽搁了大哥的好日子,妹妹给大哥赔不是。”
这年轻人正是何学士与小徐氏长子何泉之,本是定好十月底娶妻,因沈珞之夭,何家也乱成一团,成亲日子只能延后。
何泉之摸了下妹妹的头,道:“快起,大哥还会恼你不成?成亲甚时候不成,为了我妹妹,别说只是延后几个月,就是延后一年半载又有甚打紧?”
何泰之在旁“噗嗤”一声,刮脸道:“大哥这话,也敢去嫂子家说去?”
这厢一家团聚,骨肉天伦,其乐融融;沈宅这里,气氛却颇为古怪。
沈家一大早就打发人去城门口守着,因此马车刚进城,就有人回来送消息。
三老爷已经裹了直毛氅衣,携妻子过来迎接长嫂归家。三太太亦是书香人家的女儿,外柔内刚,同三老爷夫妻琴瑟相和,对于大伯与长嫂也恭敬有加。
大老爷劝不住,便只好允了两人也留在前厅,又吩咐人添炭盆。
三老爷忙摆手道:“别加那劳什子,这屋子地下都有地龙,缓缓呼呼的,哪里就冷了?闹得一屋子里燥热,大嫂与侄子们一会儿打外头回来,这一冷一热的,再激出点病来。”
大老爷瞪了他一眼道:“莫要逞强,今冬好不容易才安生些,要是折腾病了,再请大夫下方子时,定要让他加上半两黄连”
三老爷虽说打小喝药长大的,可还是十分畏苦,不由求饶道:“大哥可饶了我,大年下的,弟弟还想着吃些好东西,没得倒了胃口。”
下首坐着的三太太见丈夫心情颇好,大伯也有了笑模样,眉头也舒展不少。
这些日子,家里的日子实是太过压抑。
即便他们夫妇向来闭门不出,可也晓得家里气氛不对劲。
并非他们夫妇冷心肠,不疼沈珞,只是逝者已矣,不管心中有多悲痛,余下的人到底还要活着。沈沧与徐氏都是五十来岁的人,哪里能跟年轻人似的伤心熬神。
虽都是骨肉至亲,到底也有远近亲疏。
在他们夫妻眼中,沈沧夫妇如同父母般,自然更在乎这边一点。
兄弟两个正说着话,就有婢子见来禀道:“老爷,二太太来了。”
厅上气氛立时凝注,兄弟俩的交谈戛然而止,沈沧道:“请二太太进来……”
有婢子挑了门帘,门口进来几道素白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