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善禅师口念佛号,道:“吉人自有天相,王居士也切莫太多焦躁。”
不过洪善禅师并未立时离开,而是带王守仁一行去了开封府里一家镖局。
这家镖局规模不小,接南北护送活计,是少林俗家弟子开的,镖局中有车马畜力。王守仁既急着还乡,肯定是不会走水路,要是骑马的话,还需要先去买牲口。牲口市上,做畜力的牛马多着,调教好的坐骑却是可遇不可求。
王守仁得了洪善禅师的援手,已是感激不尽,自然不会让镖局在银钱上吃亏。市面上没调教的骟马十来两银子一匹,镖局这边都是调教好走远途的马,马掌马鞍齐备,王守仁便取六两金子,同镖局买了四匹马。
沈瑞看着坐骑数,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王守仁还没说是否带他一起折返。他真担心被留下。
沈瑞还是想的太美好,王守仁既要疾驰回乡,哪里会带他这个孩子。倒不是嫌弃他累赘,而是疾驰之苦,不是一个孩子能受的。
不过显然王守仁依旧记得沈瑞学佛之事,完全没有将沈瑞托付给洪善禅师的意思。
直到与洪善禅师作别后,王守仁方吩咐那来报信的范大道:“我带五宣先行一步,你带瑞哥走水路,先送他回了松江,再回余姚。”
那范大听说自己被留下来带孩子,不由面色发苦,可还是唯唯应了。五宣只是半大孩子,不留他送人,还能留五宣不成?自家大哥也是,跟着大和尚出来就出来,作甚还要带个小孩子?这是新收的书童?看着是清秀,就不像是能服侍人的。
沈瑞寄居西林禅师之事,松江地界知晓的虽多,可王家人并不知晓。
沈瑞心中有些失望,虽是满心舍不得王守仁与五宣,可也晓得不是留人的时候,只好恋恋不舍道:“先生何时回松江?”
王守仁微微一怔,随即摇摇头道:“不管你师母是否能痊愈,为师都暂不离乡。太夫人上了年岁,我本不该出来这么远,让老人家不安。”
难道师生缘分就只有数月?沈瑞的心里很难受,几乎要忍不住问一句,自己能不能去余姚。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王家有上了年岁的长辈,忌讳被冲撞,也没有孝期登门的道理。
王守仁见他情绪低沉,摸了摸他的头:“作甚小儿女态,又不是不得见了?即便这次我家里没事,等到年底,我也当启程上京,不过是早分别几月。有沈兄在,你也有人教导,我是不担心的。只是怕你心思太活,功课上不踏实。你若是肯全心攻读,说不得等三年除服,便可也下场一试。等到你以后进京,难道就不认我这个先生?”
沈瑞心中叹息不已,可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强笑着道:“我没事了,先生既着急赶路,莫要再耽搁。路途遥远,天气又渐热,先生也需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