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院子,看到逼仄的过道,崔皓眉头紧缩;待到南厅,看到这狭窄的屋子,四周陈旧的家具铺设,他的脸上绷得紧紧的,看到地上包好的各色礼物时,才稍稍舒展些,望向道痴的目光越发练习慈爱。
道痴请崔皓上首坐了,亲自奉茶,只觉得头皮发麻。
刘万山还罢,四十大几奔五十的人,面带“慈爱”就慈爱了;崔皓这里,顶着这年轻的面容,满脸满眼的“慈爱”还是真叫人消受不了。
若是对方说点什么还罢,多年不回乡的苦衷啊,没有音讯的无奈之类。
不想,崔皓只是这样看着,什么话都不说。
这神情叫人牙疼。
道痴看不透崔皓,就老实地坐在下首做鹌鹑,并不主动开口。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崔皓才咬牙道:“好孩子,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吃苦!那些人欠你的,我也会帮你讨回来!”
道痴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崔皓横眉竖目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问道:“小舅今年贵庚?”
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听得崔皓一愣,过了一会儿,才挑眉道:“我比你娘小五岁,今年二十七。”
道痴听了,继续问道:“小舅离乡十四年?”
崔皓点点头,脸上有些怅然。
按照王宁氏所知,崔皓是在小崔氏入十二房为妾后就愤而出走,这样算下来他当年出走时才十三岁,正是与道痴现下一般大。
同样是在外讨生活,搁在刘万山身上,三十而立的人,即便没有中进士,可是儒林里摸爬滚打十数年,身上有举人功名,走遍天下都不怕。是个有魄力的,本朝官治,举人可以授官,刘万山却选择为幕这条路,去的又是临洮府那样偏远的地界,也算是魄力。
从幕僚文书到正六品通判,刘万山总算是熬出头。
崔皓这边,虽没有听他提及外头生活如何,可是一个十三岁的半大少年,连童生都不是,离乡背井会的生活怎么能好?
想到这里,道痴面露担忧。
这个时候人口移动,可是需要相关文书,不是说你一半大小子,想离家出走就出去溜达一圈。若是没有当地衙门出具的文书,那就是流民黑户。
自己这个小舅舅,不会是走野路子的吧?
落到崔皓眼中,哪里会想到道痴真担心他不清白,还以为外甥在心疼他这些年在外吃苦。
他长吁了一口气,笑道:“难熬的日子都过去了,舅舅不能保你荣华富贵,却能保你一辈子吃香喝辣!”声音里是自信与得意。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地上的绫罗布匹那些,道:“那是舅舅给你们老太太带的见面礼。”又指了指另外两个尺长的匣子到:“那是舅舅给你的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