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昭道:“见面就互相冷嘲热讽,不是很对付。”
“老子就知道,否则在曲江旁时,你还管老子呢,早撒开腿跑下去了。”陆劲道,“她平时既然不与你交好,现下眼巴巴来送你名帖,能安什么好心,老子看她是想为她的老哥哥请你呢。”
林如昭颇为无奈:“陆劲,你又在乱想什么。”
陆劲道:“老子可没乱想,你和她的老哥哥不是好友吗?既如此,她替她的老哥哥请请好友,哪里过分了。”
林如昭瞪着陆劲。
陆劲道:“反正你甭想去。”
林如昭正要发火,陆劲又补了句:“因为后日我送你回家陪岳母吃饭。”
林如昭那火都到了嘴边,就这样又硬生生地被陆劲压了下去。
她确实觉得陆劲的话有些阴阳怪气,让她不高兴,可是她更想回去陪大夫人,掰掰手指头算,她有好几天没见大夫人了。
而且,她与章洛玉本来就无甚交情,原本就不高兴赴这个宴,因此回绝得也更干净利落了。
那时林如昭还不知道,因为陆劲爱吃飞醋的习惯,帮她躲过了一场歹毒的算计。
晚间林如昭要去万寿堂用膳,老太太看到他们二人联袂而来,很是高兴,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抱怨:“不是说了让你们小两口自便就是,干嘛还来陪我这老婆子。”
林如昭道:“我已经跟侯爷待了一天了,待腻了,当然要来陪祖母。”
她说着,便往老太太身边坐,老太太闻言,看了眼陆劲,问林如昭:“你今日去卫所了?”
老太太神色骤然凝重,恐怕是在担心陆劲这般行事荒唐,不利于直下,林如昭笑着倚在老太太肩膀上:“因外头有人乱嚼舌根,说侯爷在家中对我大打出手,侯爷为了清白,这才带我去的。”
她凑到老太太面前,用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道:“祖母瞧瞧,连点妆都没让我化呢。”
老太太凝眸看了眼林如昭羊脂玉一样的面颊,在烛火下泛着柔软的光,确实是干干净净,半点胭脂也没有。
她无奈地拍了拍林如昭的手:“上京里那些谣言确实荒唐。京师里的那些达官贵族,久居安逸,不能想象战争的艰难,只一味听说鞑靼的强盛,却骤然出现个陆劲能把强大的鞑靼的摧毁,自然免不了把他想象成三头六臂的怪物,这是他们见识窄小的缘故。”
“北境靠北,不比江南婉约,又久居抗鞑靼前线,为了生存,民风自然剽悍,莫说男人,就连那里的女人都敢上前线,军营里又崇尚武功军功,为了能让这样一支剽悍的军队降服,他们的将领只能比他们更为剽悍。昭昭,你明白吗?”
林如昭便知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她点点头。
这时丫鬟过来说摆好饭了,林如昭忙扶起老太太,和陆劲一起将老太太扶到次间坐下。
一打眼,就看到那些清淡的餐食里多了一道红辣辣的凉拌鸡架,老太太很是奇怪:“怎么多了道辣菜?”
陆劲道:“抱朴今日偶然从他人口中得知娇娇爱吃辣,便吩咐厨房做下了。”
老太太没听出这话里的机锋,转头问林如昭:“你爱吃辣?”
林如昭顶着陆劲那炽烈的目光,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老太太便笑道:“那正好呢,抱朴久居北境,也好点辣菜,你们两人能吃到一块去,改明儿我就叫厨房改改菜单。”
老太太很是欣慰,陆劲却虎视眈眈,刚坐下,就给林如昭夹了筷鸡架在碗里:“夫人请吃。”
桌上的诸人都动了筷,唯独陆劲不动,就看着林如昭吃,她吃完一筷,就给她再夹一筷。那鸡架是用红澄澄的辣油拌出来的,味道香辣鲜美,但那些满满的辣椒确实也不容忽视,但林如昭丝毫不嫌辣,吃得十分坦然。
陆劲在旁却看得很不是滋味,他自诩与林如昭相识已过十年,情谊非常,如今又喜结连理,生同寝死同穴,非外人可比,可是现在就连林如昭好吃辣菜,都是要靠一个傻不愣登的毛头小子知道,陆劲很有挫败感。
陆劲光给林如昭布菜,自己却不吃,已经引起了老太太注意,林如昭怕他吃飞醋吃上瘾,又引起什么话来,忙也夹了筷葱烩土豆在他碗里。
她轻声道:“吃啊。”
陆劲目光落在了碗里,没有动。
老太太的目光已经被引过来了,林如昭有些着急,在底下悄悄踢了踢他。
老太太这时道:“昭昭啊,抱朴既不吃葱也不吃土豆。”
林如昭一愣,神色尴尬起来,她默默地把脚缩了回来,当缩在半道时,陆劲却忽然伸了脚勾挽住了她。
林如昭瞪大了眼,就见陆劲拿起筷子,拿起碗,将那筷子土豆倒进了嘴里,只咀嚼了两下,就整个咽了下去。
陆劲把碗筷放在桌上,道:“没事,偶尔吃吃也觉味道不错。”
老太太道:“那也好,不挑食好。”
等老太太把注意力挪开后,陆劲凑到林如昭耳边,低声问:“娇娇,你那好了吧。”
第25章
林如昭自然是下意识说没有, 可她瞒不过陆劲。毕竟就在昨夜,他已经用他的唇和舌探过路。
这段饭便进得艰难起来,林如昭宛若被压在断头台上的死囚, 心惊胆战地等着铡刀落下。
终于等到不得不要离开万寿堂的时候, 陆劲几乎是进门就驱散了侍女,林如昭知道他忍了几日,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更为胆颤,忙推拒道:“我先要去沐浴。”
陆劲深深看她一眼:“无妨, 我与你一起。”
几个粗使丫鬟将水抬进净房后,便垂头退下,将门锁得紧紧的,驱散了还在四周洒扫的侍婢。
灯烛摇曳,只见一道魁梧的剪影将纤细的那道剪影拉入怀中,两处剪影仿佛融化在了一起, 彼此再也区分不开,只听得水面击打声,与水滴溅落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那水好像还放在灶上烧着似的, 慢慢从微凉烧成了温热,继而又变成了滚烫。林如昭像是快被烧干的鱼, 她渴望着水, 可也正是水带走了她所有的生机,只能让她婉挂桶壁, 而水面只淹到她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