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了……”
洪贵妃想想这严妃也是个糊涂人,却是可怜不起来。
她拍了拍手掌:“皇上仁慈,也不累及你的子女,特地送了美酒给你。”
一听到不累及子女,严妃哭丧的脸露出一抹笑容,但这抹笑容比哭起来还难看,她仰天大喊:“多谢皇上恩典。”
洪贵妃起身,一壶美酒已经端进来,“皇上的确仁慈,否则,也不会让你死的这么轻松。你死了,他反而会更怜惜老四。”
严妃没有犹豫,仰头喝下这一杯毒酒。
她眼前闪现的是老家的一片油菜花田,那里都是金灿灿的油菜花,她和弟弟妹妹在那里跑着,那个时候她是多么的无忧无虑……
严妃死后,建章帝对外宣布,她是在礼佛途中猝死,以嫔礼下葬。
郁氏递牌子进宫,就是问的这件事情:“你们这位严妃娘娘,我先前还进宫见过,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瑶娘打发走下人,才道:“死?这么死反而便宜她了。她不知道从何处听信谣言,说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妨碍到了她的孙子,就是沐氏生的龙凤胎里那个死了的男孩,不仅想用下作手段害我,还魇镇我。”
“怎么出这么大事儿,你也从来没和家里人说过?”她是说上个月打牌子准备进宫请安,洪贵妃那里的人说她在养胎,让她以后再进宫来,没想到是真的有大事发生。
如果女儿真的想传消息出去,其实也很不是没有渠道。
瑶娘则道:“女儿在宫中,许多事情就只能自己解决了。你们在宫外,怎么能帮我呢?况且许多事情鞭长莫及,你们也未必能帮的到我,到时候岂不是让你们白白担心了。”
“什么担心不担心,为了你的事情,我几个月不和你爹说话。”郁氏低头。
瑶娘见她难得露出小儿女情态,也觉得有些稀奇,在她的印象中,母亲总是对父亲恭顺贤良,很难会如此,现在见她这样,瑶娘问起:“您怎么会如此啊?爹爹原本就是那样的人,女儿早就知道了。”
郁氏抱过承运在怀里,无不感慨道:“以前我总想着我这么尽心尽力,可你爹爹到底是如何的呢?我十几岁嫁给他,生儿育女,他难道就不能有一次真的偏向我和我生的孩子吗?平日都说他最喜欢你,可真的看来,却也不是如此。”
这种心情瑶娘很了解,郁氏刚嫁进来时,本就是单老太君允诺,但罗至正强娶的,起初不太喜欢她,后来郁氏儿子病病殃殃,女儿也刚从乡下回来,必须要靠男人站住脚跟,只能一直讨好。
可这讨好中,也是带了真心和真情的,她现在三十多了,管着家里上上下下的事情,她在家里的时候,就发现郁氏性子内向,有什么事情憋在心中,总愿意去周全别人。
她在娘家常常开解娘亲,因此郁氏脸上笑容很多,可自从她出嫁了,父亲常年不在家,弟弟要读书,两个嫂嫂也不贴心,母亲也许是孤独了吧。
偏偏他爹也只是私下哄哄娘亲,年轻的时候觉得这样的男人似乎对别人都冷酷,把柔情都给了自己,可是到了这个年纪,需要的更是体贴。
“娘,女儿这临产期也快到了,我和母妃说一声,请你进宫陪我,我和承运陪您正好。女儿最近有空就在教承运,正好他嫌弃我啊,太严厉了,您过来他肯定很高兴。对不对,承运?”瑶娘对儿子眨眨眼。
承运赶紧抱住郁氏:“我最喜欢外婆了。”
郁氏也不放心女儿,但她也想清静几天,尤其是小外孙,她抱了一会儿就舍不得了,虽说罗家也有孙子孙女,可终究不是自己的血脉,她这个做继祖母的,也不能剥夺人家的孩子。
有瑶娘这么热切欢迎,郁氏本就没有娘家可以回去倾诉,总算可以走动一二,回家后就和罗至正说了自己的打算。
“瑶娘身怀六甲,准备要我进宫照顾,老爷在家中,可要自己照看自己。”
罗至正不解:“上次你不是还说瑶娘说身边有人,不需要你去,现在怎么又要你去了?”说罢,又狐疑的打量郁氏:“该不会是你想逃离我吧?”
郁氏叹了口气,自己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他,可嘴上却不承认:“老爷说哪里话。”
罗至正看她的眼神就知晓了,“你可不会撒谎。”
“这么多年我也没个娘家回去,家里人也只有瑶娘时时了解我开解我,还有承运抱着我叫外婆,我怎么舍得呢?老爷你常常办事,我一个人在家中,有时候从天亮到天黑,如此,能进宫反而还热闹些。”其实是更自在些,宫里虽然繁文缛节,但是瑶娘养胎轻易不出门,反而十分自在。
罗至正则后悔不已:“当年早知道就真的为瑶娘招赘了,我是说真的,就住家里,这样你好我也好不是?如今,你是可以动不动去你女儿家,可为难了我了,你老爷我也是想换个地方过几日,却没你这么好的运气。”
难得罗至正开玩笑,郁氏忍俊不禁:“反正在这点上我比您运气好。”
“好吧,好吧,你就得意了。那日我送你到宫门口,严妃的事情发生了,宫里也不太平,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再顾着你女儿,她比你聪明太多。”罗至正叮嘱她。
能忍住一时之气,周全自己的身体,又故意示弱,让背后之后按捺不住,再通过承运,成功干掉洪家诸女,让洪贵妃依旧看重她,这样一举几得,最后严妃死了,没人知道和她有关。
这个当年对汤慧君同等报复使用粗糙手段的女儿,终于也知道什么叫做权谋心术。
第90章
深秋时节,桓城树木早已成颓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外面已经是冰天雪地,这是桓城今年第一场大雪,即便穿着牛皮靴踩上去,一踩就是一个坑。
高简看着一身薄衣,刚练完剑进来的高玄策,他不由笑道:“宸王,桓城之地在您的这大半年治理之下,如今已经是无坚不摧了。”
不知道宸王从哪里从民间请来一位高人,非常擅长火器器械制造,已经让工部制造了一种能够移动的城墙,再有短悍的火器,宸王又在此处,重视农桑,迁入一部分人开垦水田,粮食大产,不需要朝廷供给太多。
但宸王一直处于防守,无论西戎人怎么刺激,东胡人怎么挑衅,他都只是防守,非常稳当。
虽然有一些将士等的不耐烦,私下说宸王是不是怕了,但高玄策依旧如此。
高玄策听高简如此,不由道:“战场上瞬息万变,若无把握,西戎和西域各国往来频繁,我们万万不可轻敌,还是你这里一定要严加防守才是。”
“是。”高简不敢马虎。
他又奉承高玄策道:“昨日京中来信说宸王世子已经册封,陛下赐名为稷,小世子在郊祀中表现亦是不俗……”
听到这里高玄策才真正露出微笑:“两岁小孩如此行为,也的确是本王没有想到的。”
宸王一系持续强大,这对于支持宸王一系的人,当然更是注下强心剂。
高简想起了瑶娘,他是被建章帝派来这里的,上次宸王是和他父王晋阳王一起来的,现在皇帝派他来,也是想让他帮宸王。
可以说建章帝对这个儿子十分看重,高简又想起罗至正入阁,都是为了宸王吧。他心道,也难怪罗家当年怎么都选宸王的,一时忍不住吐露心声:“说起来还是宸王妃教的好,只是我远在桓城,等您的次子出生,可惜我们没法送上一份厚礼。”
高玄策点头:“大约还有四十多天临产吧,我送了一份礼物回去,还在路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