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呆看了眼他们,也收了雷海,转身离去。
紫大郎、紫三郎收了雷海,落在地上,他俩身上布满让法宝、法术攻击造成的伤,有些深有见骨。紫大郎的口鼻还在往外淌血,显是受伤不轻。
紫三三的伤最轻,只是点皮肉伤,两颗疗伤药下去就好完了。
秦鸢说:“二位师叔祖,师祖回去渡劫了,你们赶紧过去蹭个雷,养养伤。”
雷威可怕,但同样雷劫是由众生之力汇聚而生,含有来自此界生灵的旺盛生机,对雷狐疗伤最是有利。
紫大郎和紫三郎传音,把紫四郎叫来保护秦鸢,等到紫四郎赶到后,他俩才以传送符回狐山。
秦鸢收了本命铁锅,就近挑了块相对平坦的地方,从储物手镯里取出随身带的桌椅凳子,招呼他们:“诸位,过来谈谈吧。”
六个合体境修仙者齐齐落地,在秦鸢摆好的椅子上坐下。
年龄最长的那人,头发、胡子都白了,脸上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无论是坐姿还是身上流露出来的气势都充满霸气。他开门见山,问秦鸢:“你想怎么谈?”
秦鸢说:“丹州往后会作为人族与妖族的缓冲地带,再有一个宝相城作为桥梁往来,能最大限度避免干戈。丹州地界,大部分地方都变成水域,留存下来的地界也遭到地震、暴雨袭击,变成满目疮痍,想要恢复亦是不易。你们继续留在这里,蔽大于利。”
年龄最长的合体境修仙者冷哼道:“不就是想赶我们走吗?”
秦鸢说:“你们把目前在丹州的产业估个价,我们付给你们灵石,你们拿着灵石另外找地方安家。”
年龄最长的合体境修仙者道:“你看我像是缺灵石的吗?”
秦鸢说:“你再不冲击大乘境,寿数该到头了。渡雷劫,仅靠服用丹药,撑不起消耗,多些极品灵石多份保障。”
她说话间,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千枚极品灵石摆在桌子上,说:“这够买很多地震塌方后的地了吧?”
十枚八枚的极品灵石,他们拿得出来,多的,别想了。如今秦鸢出手就是一千枚,多少都令人有点意动。
秦鸢又取出六枚空的储物戒指,挪入许多上品灵石,再写了份玉简,让他们凭此玉简到殿主那里换十枚入天星秘境的通行令。
她又说:“宝相宗把丹州划出去,你们找上门去,让他们给你们划几座山头安置,小意思吧?反正地都毁了,家园要重建,换一个好山好水的地方重建,比在废墟上重建,要省事省力得多。要是宝相宗不愿给这地儿,你们知会我一声,我找宝相宗的麻烦去。”
年龄最长的合体境修仙者问:“你们狐族有地仙,直接荡平我们就是,何需如嘴?”
秦鸢说:“杀人夺地,行的是劫掠之事,有伤天和,将来渡劫飞升,会遭天道清算。宝相宗沾了太多狐族的血,血债血偿乃天经地义之事,此乃其一。其二,那些渡劫境、大乘境是吸收此界天地灵气最多、道行最高的人,与之相应的,与天道的感应越强,却在其位而不尽其责,致使生灵涂炭,魔气四溢,而他们身死道消后溢散出来的灵力则可以洗荡魔气,拯救世间许多生灵,阿呆灭杀他们乃与天道清算相合,不仅于飞升无碍,反倒有益。你们与他们的情况不同,狐族自然不能像对侍他们那样,对待你们。”
一番话,涉及天道、飞升,哪怕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由得他们不作多想。毕竟,狐族可是在几年前就出过一位地仙,想是知道些辛秘的。
秦鸢指向桌上的储物戒指说:“先看看我给的价钱满意不?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谈。”
年龄最长的合体境修仙者沉吟半晌,问秦鸢:“你认为大乘跟合体境的差距在哪里?”他看秦鸢言行谈吐都不像幼崽,又想起有说她是从仙界托胎而来,便想问一问。
旁边五人纷纷侧目。你一个合体境大圆满修仙者问一个小金丹妖修?这是卡瓶颈久久无法突破,想要突破想疯了吗?
秦鸢看他的年岁境界,就知道肯定不是力量积累上卡瓶颈,猜测是卡在心境上。
她说道:“您修炼了一辈子,在精气神最旺盛的时候都没能有所突破,不如放宽心态,想想这辈子有什么想吃想玩有遗憾的,或者看看风景体会大地山川,说不定另有所获。人的一辈子,又不是只有修炼,而修炼又不单是吸收天地灵气增加自身力量。道法自然嘛,随缘!机缘到了,那一步轻轻松松就迈过去了,机缘没到,强求也没用,是不是?”
年龄最大的合体境修仙者笑道:“你倒是想得开。”临冲击大乘只差半步,就这样放下,岂能甘心?
秦鸢说:“心静自然凉,心怡处处皆福地。修仙先修道,修道先修心,心态稳了,旁的都不是事儿。”
她取出自制的果茶,给他们几个每人来了杯,说:“尝尝。这是我用狐山的果子,加上七阶灵花制成的花果茶。”
喝喝茶聊聊天,静静感受下生活,比打打杀杀强多了。狐族跟他们又没有生死大仇,没有化不开的矛盾,有什么坐下来慢慢谈嘛!
身穿丹鼎宗长老服饰年龄约在三十多岁的合体境修仙者,端起茶浅浅的抿了口,甘甜中带着花瓣清香在口腔里漫延开,烫热的茶水顺着灵气顺着食道往下,暖融融的气流感涌至全身。
他感慨道:“上次吃热腾腾的食物,还是……”竟然想不起是什么时候了。
秦鸢笑着接话:“还是上次呗!”
丹鼎宗长老好笑又好气地扫她一眼,心说:“这不是废话么?”再一想,可不是上次么!
他忽然想起自己儿时流落大街,街边面食铺里蒸的热腾腾的面饼。那时候穷,饥肠辘辘,闻着那飘荡在大街上的味道,真香啊。
后来拜入丹鼎宗,一心修行,丹药宝物样样不缺,却再没闻过那么香的面饼。那卖饼的见他可怜,给了他一块饼,吃起来的味道至今回味,热腾腾的暖意从胸膛涌至全身,便如此刻。
秦鸢见他端着茶,笑着笑着就隐去笑容,想入了神,问:“要不,去看看?”
丹鼎宗长老抬起头看向秦鸢,似有触动,随即神情黯然。
秦鸢见有门,便继续劝道:“故地重游也好啊。”
丹鼎宗长老叹口气,摇摇头,说:“已经没了,毁于地震塌方……”话到此处,突然哽住。
他抬起头看向故乡的方向,神念扫过满目疮痍的群山,探见无数被毁的凡人村落城镇。他出生在凡人的村子,少时父母双亡,吃百家饭过活。人们看他可怜,半块炊饼,一碗剩饭,寒冬腊月给他件破棉袄烂被子,倒也让他活了下来,没饿死冻死。
可他自拜入丹鼎宗,踏入修炼,便再没回去过,哪怕离得如此之近。
如果,他能走走看看,如果他能注意到故乡就在眼前,塌方之时,抬抬手护一护,现在想起儿时的饼,就还能去尝一口儿时的味道。而不是此刻这般突然想起,再回头时,已是什么都没了。
一介凡人,对于流落大街的孤儿尚且能伸出援手,他堂堂合体境长老,对自己的故乡竟是不闻不问,如今想来,实属惭愧难安。
忽然之间,他明白秦鸢为什么让齐老去走看看了。
他们修仙只顾着冲击境界,盯着飞升妄想成仙,却忘了脚下的故土,那是他们走出来的地方,是他们立足的根。
他们若是能护住脚下的土地山川,何至于让丹州归了狐族。
他放下茶杯,将极品灵石、储物戒指以及通令行推回到秦鸢身边,道:“迁族之事,我应了。在下陈言,是丹鼎宗长老,如今丹鼎宗上下之事,我可一力做主。往后,丹州归狐族了。”
秦鸢指向桌子上的东西,说:“这是迁移的安置费,收下吧。”
陈言说道:“我们丹鼎宗的人,有炼丹的本事傍身,去哪都有容身之所。”他朝秦鸢抱拳,道:“多谢指点,我有自己要做的事要做,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