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和李桂兰这才变了脸色,吓到了。
贩卖遗体他们不觉得犯了什么大罪,但拐卖儿童他们知道那是会坐牢的。
他们忽然变得安静、老实巴交,可怜的认错说自己是什么也不懂的农村人,再也不指责别人了。
警察问什么,他们答什么,甚至开始说女儿盼盼多乖多好,和他们关系一直很好,肯定不希望起诉他们。
叶同尘没再说话,听着警察盘问魏盼盼的亲生父母是谁,看着怔怔的魏盼盼。
她喃喃自语说:“原来我不是亲生的……”
叶同尘传音问她:“你要起诉他们吗?你还是想要他们坐牢吗?”
魏盼盼愣了一下抬头看她,好半天没回应,她二十岁的人生里,有太多太多痛苦了,她一直觉得父母是重男轻女,所以她自杀后觉得解脱,可是现在她茫然了,好像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不被父母爱,又好像想不明白既然不爱她,为什么要抱养她?
她是一只小猫小狗吗?
她站在那里看起来很难过的样子。
叶同尘轻轻说:“你可以慢慢考虑,做任何选择都是可以的。”
警局里,警察也变的很沉默,这个女孩儿才二十岁,很聪明很努力,考上了杭市最好的医学院,却被逼的退学自杀了……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魏盼盼的亲生父亲被带了过来。
叶同尘看见了这个人停在警局外的面包车,她愣了一下。
晓山青显然也看到了那辆面包车,惊讶的跟警方确认:“这个人是之前面包车的失主吗?就是运送魏盼盼遗体那辆面包车。”
警察不敢确定,起身去调档案查了一下,回来之后眉头都皱了起来:“确实是他,李立。”难以想象,这个人的面包车被偷走去运送他亲生女儿的遗体。
魏盼盼错愕的站在那里,看着一个穿着打扮都没有那么寒酸的中年男人坐下,他脚上的皮鞋是新的,手上还戴着一块新的表,或许不是什么贵的牌子,但这让她想起了麦子,麦子穿的鞋子是已经磨破了的旧球鞋。
她在这一瞬间宁愿亲生父母是因为太穷才不得已把她送给了别人……
而她想起,麦子偷面包车那一天,这个男人去了她家,见了她的父母。
他去做什么了?是去问他的父母,她是怎么死的吗?他有没有在意过她的死活?
“李立,魏盼盼是你亲生女儿?”警察问穿着皮夹克的李立。
李立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跟人谈恋爱不小心就有了孩子,我和她妈妈都没到扯证的年纪,她妈妈生了孩子就跟人跑了,我怎么会养小孩儿……桂兰姐也是看小孩儿可怜就抱回去养了。”又马上强调:“我没有收钱啊,我们不是卖孩子。”
“生了孩子就要对孩子负责!你听听你说的像什么话!”警察阴沉着脸说:“什么叫不小心有了孩子?什么叫自己不会养给别人养了,那是孩子不是猫狗!”
李立只低着头认错:“知道知道,现在肯定知道错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不知道这些。后来我也结婚有了孩子,就知道男人得负责嘛……但也不能再把孩子要回来,人家养的好好的。”
“是不能要回来,还是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回来?”警察很难忍住不质问他:“你女儿自杀你知道吗?”
李立点头,又叹气:“太想不开了。”
警察一肚子骂人的话憋在喉咙里,又问:“你知道你丢车那天,她的养父母是要把她拉去配阴婚吗?”
李立又点点头:“知道,桂兰姐和军哥和我商量了,说孩子可怜孤零零的,不如找个伴。”
警察听不下去的丢下了笔,“那他们卖女儿遗体的钱给你也分了?”
李立一愣,抬起头问:“什么卖女儿遗体的钱?”又扭头看魏军。
李桂兰忙说:“彩礼钱,是说王家给盼盼的礼金。”
李立“哦”了一声,和警察说:“那是彩礼钱,嫁女儿收彩礼不犯法啊。”
警察看着他气笑了:“所以你也分了钱对吧?”
李立抬起手伸了伸说:“军哥给我五千红包,这不犯法吧?”
电灯忽然闪了闪“砰”一声爆了。
众人吓的纷纷捂脑袋,只有叶同尘坐在那里没有动,直勾勾看着李立。
李立抱头躲开碎灯泡,却觉得有什么湿淋淋的东西掉进了脖子里,怪凉的,他伸手去擦,可一滴一滴,越滴越多,他扭头去看是什么东西,只看见昏暗之中黑漆漆的一团头发垂在他脖子后,一张惨白的脸满是鲜血,直勾勾盯着他……
“啊!!”他吓的连滚带爬窜到了桌子上,可那张脸还在,他看清了:“盼盼……是盼盼!”
魏军和李桂兰也吓的站了起来:“什么?你快别胡说!”
“坐下!都坐下!”警察拍桌子呵斥他们,一面叫人来修灯,一面没好气的说:“没做亏心事你们怕自己女儿做什么!不是都说为她好吗!心虚什么!”
他打开了手电筒,照向李立他们,让他们坐下。
可光找过去的瞬间,警察也愣了,李立手上、脖子上全是血……
“血!”魏军和李桂兰吓的慌忙后退。
晓山青也站了起来,仔细看,真的是血红的液体。
房间里一片混乱。
魏盼盼静静站着,她觉得她这一生像一出荒诞的悲喜剧,只有叶同尘在黑暗中注视着她,借给她可以吓唬人的能力。
她忽然很想哭,咧咧嘴和叶同尘说:“谢谢……”撑出一个比哭还可怜的笑。
叶同尘冷的轻轻嗑了一声,一只手伸过来落在她的肩膀上。
是晓山青,他挨的她很近,像是保护她一样低低和她说:“你别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