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珍听到许悠妙说这话,感觉她莫名其妙,皱眉说道:“少废话,赶紧吃,现在学习这么累,胖什么胖,身体最重要。”
许悠妙撅了噘嘴,这才开始吃。
另一边周斯时吃得很开心,他听到彭珍念叨许悠妙,还抬起脸单纯插了句玩笑道:“彭阿姨,学习很重要,但要是学校里有自己在乎的人,形象也很重要。”
彭珍和许悠妙都怔住。于是周斯时又补充解释道:“彭阿姨,我们现在都大了,我爸最近和我说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子也很正常,主次能分清就可以。”
彭珍一下悟了,她目光犀利看向许悠妙,单刀直入问道:“你是不是想早恋?妈跟你说,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我绝不允许你现在谈恋爱。”
许悠妙晴天霹雳,她瞪着周斯时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回神后,她气急败坏说道:“我没有。还有,凭什么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男孩子有什么特权?”
“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这种话,许悠妙从小听到大,她能明白彭珍此刻要说的是两性生理结构上的不同,但她内心有什么被压抑了很久,不满冲口而出。
彭珍见许悠妙较真,碍于周斯时在场,她没再说话用沉默把这个话题压了下去,而后她转头对周斯时说:“小时,现在很晚了,你吃完夜宵就早点回去,免得你爸妈担心。”
周斯时笑点点头,仿佛刚才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晚,周斯时要走的时候,许悠妙破天荒说要送他。她一个健步跟出去,在门口原形毕露,开门见山质问周斯时:“你什么意思?你刚才是不是听到我讲电话了?”
“什么电话?”周斯时装傻。
“你,装傻是不是?”许悠妙瞪眼。
周斯时微笑说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妙妙。”
许悠妙气得转回头,还要告诉自己要冷静。
周斯时始终面带微笑,他下了门前台阶回头问许悠妙:“妙妙,你要送我到路口?”
许悠妙则撇开了眼,退回屋内“啪”地一声甩上了门,门前的路灯仿佛都晃了晃。
周斯时看着关上的门,终于皱起了眉头,烦躁转过了身往外走。
周斯时回到家就径直回了房间,他愤懑躺到了床上,脑子里短暂出现空白,忽然觉得人生又臭又长,让他感到束手束脚很不耐烦。
第二天早上,周斯时睡过了头,他匆忙起床遇到了也才睡起的周国维。父子俩打了个照面,周国维很惊讶说道:“你怎么也才起床?”
“睡过了。”周斯时一边下楼一边解释道。
周国维笑了笑,没太在意这事,还说道:“反正已经迟了,陪爸好好吃个早餐。”
周斯时没搭理,头也不回说道:“你自己吃吧,我去学校了。”
周国维闻言,脸上有些失落。他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周斯时就不亲他,也不怎么服他,总是能和他对上两句。对于这点,周国维倒不反感,甚至觉得很欣慰,因为他觉得男孩子就要有点脾气和反骨。
周斯时赶到学校,已经是第一节 课下课,他在走廊上遇到许悠妙,想起他迟到没来学校,她还是很关心给他发了信息。于是就这样,他昨晚的郁闷消失了,忽然心情很好。他经过许悠妙的时候,顺势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嘻嘻跑进了教室。
而许悠妙气得直跺脚,她慌忙理头发,骂道:“周斯时,你是不是神经病啊?!”
周围的同学爆发出笑声,许悠妙更生气了,隔远看到一个戴着值日红袖套的值日生过来,她就招手道:“同学,我要举报有人迟到现在才来!”
待那值日生走近,许悠妙看直了眼,一旁的蒋茜茜则兴奋凑到她耳边说:“是陈依玲哎。”
陈依玲笑盈盈问道:“谁迟到?”
许悠妙回神,把人带到了七班门口,指着周斯时的位置和她说:“他,周斯时,我们都亲眼看到他刚来学校,还旷了一节课,扣他分数。”
周斯时缓缓回过头,不以为然笑道:“随便扣。以后她迟到也可以扣我的,同学。”他指了指许悠妙,大有以德报怨的姿态。
许悠妙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她十分嫌弃看着周斯时,嘀咕骂了声:“狗屁不通。”
陈依玲照章办事,她走去问周斯时要学生证登记名字,她一边记录一边漫不经心说:“昨晚没见你和你爸一起来吃饭,怎么喝酒宿醉的好像是你了?”
“请你不要造谣我喝酒宿醉,妙妙会当真的。”周斯时一本正经说。
许悠妙很惊讶两人认识。周斯时则解释说道:“你爸应该也认识她爸陈斌,都生意上有往来的。我们之前见过几次面。”
许悠妙点点头没太在意,对陈依玲说:“分数还是扣死他。”
陈依玲笑了笑,看了眼许悠妙,说道:“放心吧,下午就对他通报点名批评。”
“嗯。”许悠妙应声,有些不自在转过身走了,因为她觉得通报点名好像有点丢人,她似乎做过了。
而许悠妙不知道,后来她和周斯时彼此对对方做的过分事也不止这么一件两件。
第四章 两个字“吃人”。
许悠妙小时候有个梦想,就是希望能像小鸟一样能飞。后来她长大了些,在确定自己不能长出翅膀之后,她把小鸟的飞理解成为自由。
许悠妙第一次学习到“自由”这个词,是在小学二年级,也是那年,她在家里的书柜里翻到了一本破破的散文集,她在里面读到鲁迅说的“吃人”两个字。她很震撼。因为她从未设想过能“吃人”,她只知道吃饭吃面吃蛋糕,不知道人也能吃。这个词对她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她有段时间真的在想人是什么味道的,她越想越恐怖,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噩梦。她一度以为鲁迅是恐怖小说家。后来,她好不容易忘了“吃人”这件事,却逐渐明白了什么是“吃人”。
照道理,许悠妙是个生活幸福的女孩,她很幸运拥有一个温暖的家,物质富足精神上也得到了一定对的爱护,但她天生就是敏感的人。她感受得到生活里无形的束缚,有些对有些不对,而小学寄宿封闭式的教育经历,更将她捆绑进一个小盒子里很多年。只是她毕竟还年轻,经历有限,心里那种对世界社会的敏感感知还难以去形容表达,所以,她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爽些什么,看起来就像青春期的躁动。
关于理想的大学,许悠妙查了也没有明确的方向,她便随便写了一个省内的一本大学。她无意看到纪堂的志愿写的是警校,和他说的是一样的;而在一次周一晨会上,她听他代表班级在国旗下演讲,她不由备受鼓舞。她其实还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纪堂,她只是对他特别有好感,因为他身上那种健康蓬勃的气质时不时吸引着她。
许悠妙很想和纪堂做朋友,她也尝试这么做,热情主动,一来二往,他们就成了能说上话的好同学。在许悠妙看来纪堂真的很阳光随和,乐于助人。有次班级大扫除,他见她拖地打湿了校裤,其他男生都在笑,但纪堂下意识就挪开了眼,还把自己的校服外套借给了她挡着。那一次,许悠妙觉得纪堂是个内在很干净的男孩,所以他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健康又积极。
相比之下,许悠妙觉得周斯时这个人是越发小人。她那天把纪堂的外套带回家洗,顺便告诉彭珍说班级里有个男生人很好,学习还很努力,她要向他多学习。
彭珍闻言笑了,一面把衣服往洗衣机里塞,一面说道:“向人家学习怎么认真学习很好,但你们也才认识是同学,不要走太近,他家什么情况你也不清楚,你们现在小孩都复杂得很。你一个女孩子还是离男生远点。”
“那我第一个要远离的就是周斯时。”许悠妙蹲在阳台上哼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