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跳过去时, 她愣住了。
神像闭上了眼睛。
还真是个小聪明。
秦奚丹心中忍不住吐槽。
地上的主播们嚎叫声更加凄厉, 灵玄师抓住一把香, 塞进自己的眼睛、鼻孔、嘴巴、耳朵中,滴血的嘴里,不断地重复着“救苦救难、普度众生”,最后,他拿起点燃的香烛,猛地往自己大张的嘴巴一插。
鲜血飚了出来,溅在神圣的神殿。
菩萨像上的血肉蠕动得更加迅速,秦奚丹站立不稳,双脚已经陷入暗红粘稠的血肉中。她想要将腿拔·出·来,可身体好像站在流沙上一样,越挣扎越下陷得更加厉害。
她意识到,这个血肉菩萨像,想把自己给吞下去。
秦奚丹强迫自己镇定,不再挣扎,仍由身体缓慢地往下陷。底下的主播们效仿灵玄师,用各种惨烈的手段祭祀自身,每一个人祭祀完自己后,神像的力量就会变强一分。
它强行拉主播们,控制他们的精神,让它们变成自己的信徒,而主播还在开着直播,说不定还能通过直播去影响看直播的观众。
这场平台举办的活动,观众至少有十多万,如果真的被操纵,后果不堪设想。
秦奚丹仔细观察着血肉菩萨,聆听地上主播的哀嚎。
神明借信徒传达声音,普通人的身体难以承受古神的呓语,只能发出一串仿佛来自地狱的惨叫。
只过了半分钟,她的半边身体就已经陷入了血肉之中。她感觉有东西从肉里探出,尝试钻入她的皮肤里。
秦奚丹身体飞快往下陷,但她的脸上反而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我还以为真是什么神呢?虚张声势。”说话的功夫,她就快下坠到胸口,血肉上长出恶心的黏糊糊的触手,就快探到她的面前。
触手穿透女人胸膛的瞬间,她的身影猛地一空。
秦奚丹钻进隐世之镜中,从容从一面摄像机的镜头里走出来。殿内散落一地的摄像机和手机,可以让她自由穿梭,她在大殿里可以腾转挪移,反而是神像因为太过巨大,行动不太方便。
神像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血肉黏稠的怪物,再无一丝宝相端庄。
秦奚丹在近距离感受了下它的威压后,终于确定,它根本称不上神,甚至比不上窟中子。只是,也许这尊菩萨像受人香火供奉太多,长出一丝灵智,或者多了什么机缘,身上竟然有点腐朽陈旧的神的气息。
她感受到后脑的鬼面又开始蠢蠢欲动,喉咙里传开头发丝刮过的疼痛,努力把第二态给压制下去,按住脸上沌神的面具。
她准备使用面具的功能,变成窟中子,使用窟中子的神通来对付眼前的怪物。
下一秒,狂风大作,将殿内的经帛卷得高高飘起,香炉里的沉香在空中散开,灰白的雾气漫了开来。
黄衣道人脚踩着一头肉色的太岁,与神像齐高,畸形的脸颊长着蛇一般的鳞片。
血肉神像动作顿了下,似乎没有想到凭空变出个与自己一样的怪物出来。
秦奚丹不等他反应,扬了下手中的浮尘。
狂风如刀,朝血肉怪物卷了过去,在旋风中,一块块腐臭的肉块飞了出来,溅在墙上、地上,庄严的穹顶上,原来圣洁无比的神所,现在只有一片的血腥与污秽。
沌神的面具使用时间结束,秦奚丹落在地上,变成自己本来的样子。她喝了几滴蜂蜜水,稳定下情况后,往前方望去。
刚才高大的怪物,现在只剩一地的血肉,血肉在以极快的速度在腐烂,整座大殿充斥着臭不可闻的气味。
她捂住鼻子,在烂肉中翻找半天,找到了一块肉色的、半透明状、形如鹅卵的东西。
肉舍利。
秦奚丹对火莲寺做过调查,马上就想到了,传说中的三宝,供奉在寺内的肉舍利、骨舍利和发舍利。
据说这是三千多年前,一位高僧仙逝后,火化留下的遗物,也有一种说法,说这是那位菩萨升入极乐时,肉身化作的至宝。
但时间过得太久,连带当年风头正盛的教派也逐渐微末,救苦救难的菩萨,变成了牵线搭桥的月老,火莲寺的名头只剩下一个姻缘灵。
这位神明或许已经陨落很久了,只剩下三个舍利,还有一丝残存的神性。火莲寺的覆灭,也许意味着它失去最后一个虔诚的信徒,所以它才这么癫狂,彻底化作邪“神”,在毁灭前最后疯狂一次。
奥,已经不能称之为神了。
秦奚丹看着眼前的腐臭烂肉,心中生起一种没来由的悲悯。
连古神都能沦落至此,谁又能不败于时间?但反过来又想,一个死了几千年的神,也能对人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可见这些东西和普通人的差距。
她摩挲肉舍利,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神明掌握不同的权柄,如果有掌控时间的神,是否可以永不陨落?
不过,除了所谓的【无所不能】的无上之主外,她好像没有在其他的教派里听过关于时间的神明。
秦奚丹翻找出肉舍利后,又在肉里翻找,找出一颗骨舍利。
她皱起眉,感到有一丝奇怪。
按理来说,还应该有一枚发舍利的,到哪里去了?逃了?还是被主播带走了?
想着,她将目光投入殿内,看了眼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生死不知的主播们,轻轻叹了口气。来到这个世界后,她感觉自己冷漠了很多,从前看见尸体和受伤的人,能难过好长一段时间,而现在,她只是轻叹一声,就能转身离开。
秦奚丹发现鬼域已经消失,拨通了电话,喊救护车上来。
虽然看这群人的样子,也许已经用不着救护车。
作祟的三枚舍利都已经平息,可是还有一枚舍利不在她这,难道还有谁也在山上?
秦奚丹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学生,又摇了摇头,那几个少年身上只带着圣光烛台,防御性点满,但想要制服作祟的舍利……靠他们几张符咒,还是不够的。
她揉了揉眉心,走向了大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