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第二层,他们就闻见了一股恶臭——是肉块腐烂和血的腥臭味。
“呕——”钟葛捂住鼻子,被味冲得脸色苍白。
钟桑在第二层靠墙的位置,发现一排狭窄的笼子。这些笼子异常狭小,只能让一个人站在其中,稍稍转动身体都很困难。
既然这里以前是关押犯人的地方,眼前的笼子,肯定就是囚禁犯人的工具了。
想到要被关在这种狭小的笼子里,像个畜生一样,只能直直地站着,一动都不能动,两个少年感觉头皮发麻,十分不适。
他们往后面看,在一个又一个空笼子后,冷不丁出来了一副白骨。白骨僵直地立在铁笼里,由于铁笼太狭小,甚至无法倒下来。
两兄妹轻轻惊呼一声,看着他白骨空荡的眼洞、大张的嘴巴,仿佛能听见他痛苦的叫喊。他们连忙移开目光,看向另外一边。
墙壁上挂着一些鞭子、锁链和铁钩之类的刑具,中间是一方桌子,几张椅子。桌上有盏灯油干涸的灯,灯盏底下是几个盘子,盘子里放置些干成石块的面包,和腐烂得只剩黑色的不知名食物。
盘子旁还有一副摊开的纸盘,应该是狱卒当年在这里吃东西玩牌。靠墙的位置,摆着几张床,是狱卒睡的地方。
钟桑把干硬的面包捡起来,低声道:“这都硬得跟石头一样了,要是真遇到什么,可以拿来当武器。”
听到这样,钟葛也点点头,“那我也去拿点武器。”
她的目光转过四方,从墙上拿下一个铁钩,铁钩上还有血渍。
铁钩刚握到掌心,整层塔似乎晃了一下,“咚”“咚”声从头顶响起,什么东西迈着沉重的脚步,在他们上面一层走过。
他们屏住呼吸,不敢出声,那道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接近了楼梯,一步一步走下来。
钟桑钟葛正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时,突然听见老师柔和的嗓音:“去月光里。”
他们愣了下,看向地上。
银白的月光透过狭小窗口,在地上留下一抹薄薄的影子。两个人要挤在一起,才能勉强全被月光照到。
可是,如果站在月光下,等上面的东西下来,一眼就能看见他们了。
钟桑他们咬了下唇,最后还是跑到月光底下,紧贴在一起。
“砰”地一声,木门从楼梯飞出,摔在了他们脚边。一个身高两三米、浑身披满铠甲的怪物,从楼梯慢慢走下来,每走一步,它身上厚重的铠甲就撞在一起,发出哐当的巨响。
它四处寻找什么,却对眼底下的两个少年视若无睹,没有找到人后,拿起墙壁上的铁钩,一钩子甩入铁笼里。
空荡的铁笼里发出凄厉的惨叫。
当怪物背对他们,在折磨笼子里看不见的囚徒时,他们再次听见老师的声音,在秦奚丹的指引下,两个少年猫着腰,悄无声息地从怪物背后绕过,矮着身体走到台阶上。
台阶上的木门被怪物一把踢开,现在只剩个漆黑的洞口。他们从洞口往上,走到了第三层。
第三层和第二层差不多,同样是狭窄的笼子,只是墙壁多了大片的血迹。
钟桑小声说:“那个怪物,好像是这里的狱卒。”
钟葛打了个寒颤,“这么多年了,灰塔里面的狱卒还在吗?那会不会有其他怪物?”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呸呸呸”了几声,“晦气!”
秦奚丹提醒他们:“后面的三层不会再有怪物,你们可以放心地上去,我会提醒你们怎么逃避的。”
她能看见灰塔里的怪物的轨迹和动作,也能看见,塔顶的光线越来越明亮炽烈了。
秦奚丹抿了下唇,紧盯着白光中的那扇小门,视线放在灰塔上,聚精会神地指挥学生该怎么走。她尝试用手伸过小门,却遇到了阻碍,仿佛有层透明的薄膜覆盖在灰塔城的天空,让她无法将手伸过去。
应该是由于灰塔城是无上之主的领地的缘故。
狂热的信仰组成一张无名的网,将整片大陆都笼在其下。这些都是属于无上之主的领地,她无法像原来那样,把自己的手伸入其中。
而她能感受到,在塔顶那层炽热的光中,有不一样的东西,那东西不属于无上之主,应该是两个少年找到生路的关键。
钟桑和钟葛按照秦奚丹的指引,避开灰塔上的鬼怪,他们遇到两米多高的盔甲护卫,也遇到手执铁钩的白骨狱卒,还有飘来飘去,如同鬼魅的黑衣牧师。
一路惊险万分,好在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
终于到最上面一层,钟桑钟葛一走上楼,就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间单人牢房,中间架起一个十字架,两侧摆满了寒光四射的刑具。而让他们惊讶的,不是这些可怕的刑具,是十字架上,居然有一个人。
一个活人。
那人被吊在刑具上,瘦骨嶙峋,蓬草一样的长发乱糟糟散着,遮住了面容。他毫无生气地低着头,只有胸口有微微的起伏。
“你好?”钟桑鼓起勇气,上前询问,“你也是被关起来的人吗?”
那个人听见声音,头微微动了下,但这时,底下传来了一阵铠甲相撞的金属声。钟桑他们当然知道这是怪物上来的声音,连忙跑到月光底下,紧紧贴在一起。
先进来的是那位没有脚的黑衣神甫,它的手里拿着本神之真言,从门口飘了进来,然后是几个手拿铁钩、身披铠甲的狱卒。
它们将十字架上的人围在一起,拿起旁边的刑具,先是仔细地剔去他身上的皮,再一刀刀剜他身上的肉。
一刀刀地折磨着男人,却不急着杀死他,地上鲜血横流,小刀在骨头上摩擦的声音刮擦着两个少年的心。他们捂住嘴,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折磨很久后,几个怪物终于飘然而去,离开了顶楼。
钟桑望过去,这时男人变成了一副骨架,只有胸口一颗通红的心脏,还在微微跳动。他们跑了过去,惊讶地发现,男人的白骨上,居然在慢慢地长出了血肉。
难道每天晚上他都要被怪物折磨凌迟,日复一日重复这样的痛苦过程吗?
到底犯了什么罪,要受折磨恐怖的刑罚,永远不得解脱?
他们不由一阵害怕,问:“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