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媿姈再也承受不住身上翻滚的怨气,将院中的几个鬼仆带去自己房中。
整整三日,荒山之中回荡着女人凄厉的嘶吼,有时如泣如诉,有时歇斯底里,疯癫痴狂。
三日后,媿姈打开房门。
此时的她已恢复了先前的温婉,看着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只是身后屋内散落了一地残骸,墙壁上还残留几道深深的爪痕。
她的怨念平复了下去,却不想此次发泄所造成的动静引来了麻烦。
翌日当晚,又有人经过两姊妹的妖宅。
来人是个戴着斗笠的年轻男人,脚步声非同寻常。
男人和此前大多路人一样,叩门进入了宅子。
只是这一回,进屋的并非猎物,而是专为两姊妹来的猎手。
……
管家引着男人进入花厅,花厅之中是打扮得楚楚动人的两位女妖。
媿娋上下打量了一番男人,率先开口,媚笑着问:“这么晚了,郎君打哪儿来啊。”
男人的脸藏在斗笠之下,低声道,“自然是从来处来。”
媿娋噗嗤一声,捂着嘴笑道,“该不会是从东土大唐而来吧?”
面对她的调侃,男人只淡淡道,“不敢。”
“那是要往哪儿去呢?”媿娋说着,自个儿笑着接了话,“到去处去?”
“这么说也无错。不过,还能说得更明白些。”
男人低头,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冷俊的脸来。
他盯着二女,“我专为两位而来。”
在他露出真容的瞬间,强大的灵气自他身上涌现爆发。
男人手腕一动,斗笠骤然甩出,边缘如刀刃般锋利,径直飞向二妖。
二妖一惊,当即起身,一个后撤,一个旁闪。
媿娋旋身,手中幻出一把殷红的琵琶,她握住顶部琴头,往外边一抽,竟抽出了两把妖冶的吴钩。
这两把吴钩,握柄为琵琶琴头,钩身藏于琵琶之内,是媿娋的本体武器之一。
她一钩劈碎那飞转而来的斗笠,后方媿姈手中妖芒一闪,一柄三尺一长的骨笛出现在她手中,正是她的本体。
她双手持笛,低头吐气,一阵呜呜咽咽的魔音从笛中发出,院中鬼仆纷纷聚来,朝着厅中修士扑杀。
趁此工夫,两姊妹往院外跑去。
百年间,多有法师上门,两姊妹并不惊慌,早就摸出了一套熟门熟路的逃生之法。
一个修士的背后是偌大的师门,像她们这样的孤魂野怪,不管来的修士是强是弱,不管是杀是放,都必须马上弃巢转移。
然而,这一回来的并非寻常修士。
厅内金光一闪,那修士手腕一抖,数十张符咒四处飞去,贴满了四面院墙。
一时间,金色的符文连成一片,封起了一张结界,将整个妖宅笼罩其间!
正欲翻墙的媿娋猝然落地,被结界打回。
结界之内,法光烁烁,空气越来越灼.热。
男人持着法杖朝二妖走来,身后是倒地不起的鬼仆。
“此乃化妖结界,以你们的修为,不到一时三刻便会化为血水。”他冰冷地凝视着二人,“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有什么遗言,趁现在说。”
“死道士,”媿娋咬牙,阴恻道,“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你做垫背!”
她朝修士冲去,反手握钩,斜割向对方喉咙。
修士手中法器一横,不待媿娋靠近,便将她横扫打飞,撞去了贴着符咒的院墙上。
“呃…”媿娋呕出一口黑血。
“你我修为差距甚远,”修士漠然道,“就不必做无用功了。”
说着,那双冰冷的眼睛看向了另一处的媿姈。
媿姈一颤,绝望地缓缓后退,直至脊背抵上了院墙。
若是媿娋都无法伤其分毫,她便更无取胜的可能。
身为邪妖,她料到了自己必有丧命的一日,可真到了这个时候,媿姈依旧生出两分怨恨来。
她生前不得好死,成妖之后竟也摆脱不了被男人杀死的下场——
倏尔,她低低地痴笑起来。
修士拧眉,“何故发笑。”
媿姈哼笑着,“我笑这天道何其不公,又笑幸好我这一生杀够了男人,还笑我不听妹妹劝告,否则,还能再多杀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