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扫视那‘司樾’, 在她身上寻找此阵的窍门。
‘司樾’走至恒子箫身旁的冰床前, 她掀开一张白布, 恒子箫随她的目光一并望去——
自己先前的猜测果然不错, 这一张张白布下皆是尸体。
因‘司樾’那超乎寻常的言行,恒子箫倒把这些尸体忘在了一旁。
“炼制?”他谨慎地顺着她话往下试探。
“怎么?”‘司樾’回头, 松了白布,“可有难处?”
恒子箫看向那露出的尸体, 尸体保存得极好,脸上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
他在书里见过类似的咒纹, 隐约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
“你这是在炼制傀儡?”恒子箫问。
“又不是头一次了,何必惊讶。”‘司樾’却是笑了,“箫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顿了顿,明白了什么,悠悠一叹。
“我是无甚所谓,可你怎么办呢。岳景天禛武宗都要你的命,以你现在的功力,如何跟他们对抗?”
“就因为这个,要炼制傀儡?”恒子箫双眉紧皱,“好生荒唐!”
‘司樾’一愣,像是完全没想到恒子箫会这么说。
“那你又有什么办法去抵抗偌大的禛武宗呢?”她问。
“此乃邪道——”恒子箫冷硬地盯着她。
她却激动起来,“我不管邪道正道,只要保住你的性命,管它是什么道!”
“人终有一死,苟且这二三百年又有何用?”恒子箫不为所动,“天网恢恢,生前所做,早晚有一结算。”
‘司樾’垂眸,沉默了下来。
半晌,她低低开口,“箫儿,你这是不听为师的话了么……”
恒子箫眯眸,“你不是我师父。”
许多年前,纱羊也曾问过他:如果有一天,司樾让他去伤天害理之事,他也要一昧盲从么?
“我怎么不是你师父。”
那‘司樾’抬起头来,两边嘴角向外裂开,露出一抹极其扭曲的笑来,“这傀儡术可是我亲自授于你的,你看看这上面的咒纹,除了你师父,这修真界还有谁如此精通邪法咒术!”
“不错,我师父的确是魔,可她不是邪道!更没有教过我杀人偷生之法——”剑光一闪,恒子箫再不废话,抽剑前扫!
冷厉地剑气直冲幻象斩去,这一剑十年如一日,正如当年他回答纱羊所问——
所谓师父,乃学生之楷模。
是仙是魔又如何,若他不认同她,何必拜她为师;若他拜她为师,那必是认同她的道。
司樾身上谜团重重,唯有一点恒子箫能够确定:
那便是司樾的道,绝非邪道!
一剑扫出,那幻影纵身起跃,升至空中避开了剑气。
恒子箫踏气腾空,手中长剑斜削,紧追而上。
‘司樾’一脚踏在他的剑上,绷脚将剑踢偏。
恒子箫顺势转身,回身再扫,一剑削下她颈旁两缕发梢。
那‘司樾’不耐地轻啧一声,后跃开去。
她落在大殿的柱上,双手结印,卸下了温柔的假面后,五官狰狞扭曲,“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自找的!”
说罢,她双臂大张,底下数十张白布同时扬起。
那冰床上的几十傀儡同时睁眼,从床上迟缓地爬下。
待落了地,晃晃悠悠地站稳身形之后,数十双眼睛一齐望向了恒子箫。
这样的眼睛无疑是悚然的。
数十张面孔同时挤进恒子箫一人的眼中。他们没有生命,动作神态如老旧褪色的皮影人一般,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死气。
恒子箫心脏一抽。
这些年行走在外,他见过的妖魔鬼怪不在少数,可没有一种邪祟,让他像此时这般惊心。
这说不通。
和活刮菜人、剥皮血尸这等邪物不同,这些傀儡的模样并不可怕,称得上干净整洁。
但他看着这些傀儡的脸庞,却没来由地心生恐惧。
“杀了他!”柱上的‘司樾’一声令下,数十头傀儡不知从哪提起了长枪短刀朝着恒子箫冲去。
恒子箫抬剑欲挡,截下一把太刀后,正要反杀身前的傀儡,出剑之时,手腕却突然一抖,使剑错了两分,避开了傀儡的身体。